此时帐内烛火通明，穷奇半躺在铺着厚褥的木榻上，胸口缠着层层麻布绷带，渗出血迹，正是神逆那一脚的“杰作”。

    他脸色青黑，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痂，却依旧一手抓着个人头骷髅酒壶，往嘴里猛灌劣质烧酒，疼得龇牙咧嘴也不肯放下。

    榻边站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面色蜡黄，双眼狭长如蛇，指尖留着寸许长的黑甲，指甲缝里似乎还嵌着暗红的血渍，正是与穷奇同为太平教护法之一的蛊雕。

    这位太平教护法在神逆与朱元璋达成合作，一起在朱元璋麾下暂时效力的时候，便与朱樉性情相投，二人经常一起行动。

    “我说穷奇，你也是活该，神逆大护法的话也敢当耳旁风？真当自己是个战神就天下无敌了？”

    此时的蛊雕手里把玩着一枚血淋淋的指骨，那是今早刚从一个“不听话”的降卒手上剁下来的，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

    “放屁！那些兵卒就是群废物，打不赢仗还浪费粮草，老子教训他们怎么了？”

    “要不是大护法下手太狠，老子现在早去青石谷砍了秦牛的脑袋，哪轮得到在这里喝闷酒！”

    穷奇一口酒喷出来，溅在地毯上。

    坐在主位上的朱樉闻言，嗤笑一声，他穿着一身绣着猛虎图案的锦袍，腰间挂着玉佩，手里把玩着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完全没有身处军营的自觉。

    “行了，二位都是父帅倚重的猛将，何必为这点小事争执。”

    “再说了，教训废物这种事，我与蛊雕兄最是拿手，玩起来可比教训兵卒有意思多了。”

    他语气轻佻，眼神扫过穷奇的伤口，毫无关切之意。

    “殿下说得是！还有几个硬骨头，被埋在雪地里冻了三天才断气，临死前的哀嚎，简直是世间最好听的乐曲。”

    “还有些降卒，割了舌头绑在树上喂乌鸦，看着他们挣扎的样子，别提多痛快了！”

    蛊雕立刻附和。

    两人说得眉飞色舞，全然不顾这些惨无人道的恶行，反而引以为乐。

    朱元璋曾多次斥责朱樉“不晓人事，蠢如禽兽”，可他半点没放心里去，反而变本加厉，与性情相投的蛊雕沆瀣一气，在武州一带犯下的罪孽，简直罄竹难书。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喧闹声猛地从大营中心传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还有烽火台燃起的红光，将半边夜空都染成了血色。

    “少渠帅！护法！不好了！有人夜袭大营！中军那边打起来了！”

    帐外的亲兵慌乱地跑进来。

    朱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匕首险些掉在地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而蛊雕眼中也闪过一丝凶光，却也没立刻行动，只是眯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

    反而是床榻上的穷奇却像是被打了鸡血，原本萎靡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神逆的殴打、伤势的疼痛，还有没能立下首功的憋屈，此刻尽数化作凶戾。

    听到有人袭营，他当即一拍榻沿，不顾胸口剧痛，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一把抓起靠在榻边的“裂狱凶牙戟”，戟刃上的倒刺反射着寒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穷奇怒骂一声，青面獠牙的脸上满是狰狞。

    “正好，老子正愁没处发泄，今日便拿你们的狗头，来给老子的裂狱凶牙戟开荤！”

    他全然忘了自己胸口的伤势，也忘了之前被神逆打得半死的教训，满脑子都是在朱樉面前表现勇武，好让这位朱元璋次子在朱元璋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得到重赏。

    毕竟朱樉是朱元璋的次子，若是能攀附上这棵大树，日后在太平教和黄巾军当中，地位定然能更上一层楼。

    “穷奇兄，小心为上！”

    蛊雕在后面喊了一声，语气里没多少关心，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意味，他了解穷奇的性子，也懒得阻拦，反正真出了什么事，自有神逆兜底。

    “好！那在下倒是要看看，穷奇将军如何大展神威，将这些乱贼斩于马下！”

    朱樉也定了定神，骨子里的纨绔劲儿又上来了，挥了挥手道。

    穷奇闻言，更是得意忘形，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掀开帐帘就冲了出去。

    帐外的冷风一吹，他胸口的伤口疼得钻心，却反而让他更加暴躁，黑色的罡气开始在周身涌动，朝着喊杀声最烈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此时的中军大营之内，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一团，白虎骑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在黄巾军阵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但徐达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大玄黄巾第一帅”，哪怕被吴起的声东击西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没有丝毫慌乱。

    他早已撤离中军大帐，登上了营中的瞭望塔，手中握着令旗，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混乱的战场。

    虽然左掖军大营被破，粮草受损，士气大跌，但他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开始有条不紊地调度军队。

    “传我将令！号角手吹集结号！左哨军、右哨军即刻收缩防线，以三才阵护住中军核心与粮草余营！”

    徐达的声音透过传令兵的呐喊，传遍战场。

    “步兵列盾阵，弓箭手压上，封锁白虎骑的冲锋路线！骑兵分为两队，从左右两翼包抄，断其退路！”

    军令如山，五军营作为朱元璋麾下的主力王牌，训练有素绝非虚言，哪怕此刻陷入混乱，士兵们在听到集结号和军令后，也迅速反应过来。

    左哨军、右哨军的步兵们迅速结成三才阵，盾牌如墙，长枪如林，将中军核心护得严严实实；弓箭手们爬上营寨的箭楼，弯弓搭箭，箭头对准了在阵中肆虐的白虎骑；骑兵们则迅速集结，分成两队，朝着白虎骑的两翼迂回包抄。

    徐达站在瞭望塔上，冷静地观察着白虎骑的动向，哪怕他此前没听说过这支陌生的骑兵，但是光光看此次白虎骑的表现，就知道这又是一支不会逊色于他们朱元璋渠帅麾下三千营的精锐骑兵。，

    因此此刻与白虎骑硬拼绝非上策，所以他并不急于下令反击，而是先稳住防线，压缩白虎骑的活动空间。

    白虎骑虽然勇猛，但毕竟是孤军深入，兵力有限，一旦失去冲锋的势头，陷入重围，很快就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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