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自己去碰官方那套繁琐的规矩，浪费时间，浪费精神，多数人还是宁愿被他赚这笔“辛苦钱”。

那王麻子显然也习惯了这些人的议论，脸上笑嘻嘻的，毫不在意，转身就去招呼另几个凑过来的、同样没有玉牒或是损坏了的修士，嗓门洪亮的喊道：

“要进城的抓紧了！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晚了可就只能等明天了！”

王麻子扬着嗓子吆喝一声，目光扫过周围犹犹豫豫的人。

人群里，凌云混在几个面生的散修中间，垂着眼皮捻着袖口，看似漫不经心，眼角的余光却将周遭动静尽收眼底。

果然，天下事大抵都相通，有人聚集处便有门道可钻，再严密的规矩，也总有它疏失的缝隙。

能不能攥住这缕契机为己所用，靠的是运气，是眼力，更是在刹那机遇中，踏对那关键一步的决断。

凌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指上所带的储物戒指，戒指中正静静地躺着一枚灵契玉碟。

那是昨日她杀了李沐风之后所得，之前她还觉得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本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不启用。

至于进城，再重新寻个人渣敲闷棍，夺其玉碟进城则可。可如今有了王麻子这条路，倒没必要再去费那番功夫了。

毕竟，让她平白无故对一个没有利益纠缠，又不知其是好是坏的人下杀手，心里总有些膈应；

可要专门去寻个人渣，又得耗时耗力，实在麻烦。倒不如借着王麻子这条路，花些灵晶省些周折。

凌云悄然往后退了几步，隐入一处被老树浓荫遮蔽的角落。

神识沉入系统，花了少许积分，让系统依照李沐风那枚玉碟的形制，仿造出一枚残损，已破裂成几片的玉碟。

系统的效率倒是快，不过几息时间，凌云的掌心便多出了几片冰凉的玉块。

碎片边缘还沾着些许刻意仿造的、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拼合起来勉强能看出原本的轮廓，唯剩玉碟中央刻着的“万法”二字，还算清晰。

但其上的灵气却也极为黯淡，模糊中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狼狈。

如此一来，待会儿如有人细问，凌云便可以谎称自己是万法宗弟子，奉师命来此追查那名逃脱的下界修者，途中遭遇魔宗之人伏击，缠斗之间不慎损坏了玉碟。

量那王麻子不过是个钻营门路的小人物，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万法宗对质。

残损玉碟到手，凌云又略施术法，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眉眼间添了几分凌厉，肤色也调得略深了些，乍一看之下，倒真像个在外奔波，风尘仆仆追凶的宗门修士。

拿捏好时间，等王麻子那边开始清点人数，扯着嗓子喊“要走的赶紧，时间可不等人……”之时，她才从人群边缘缓缓走出。

步子不疾不徐，衣袂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自带一股宗门弟子特有的矜持与疏离，径直朝着王麻子走去。

“听说，你这里可以帮忙代办灵契玉碟？”

乍一听这清冷又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命令式的语气，王麻子便有些不愉，眼皮一抬斜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含糊的道：

“哪的人？不是这周边知根知底的，这活儿我可不敢接……”

凌云不慌不忙地从袖袋之中拿出了那早已准备好，裂成了几片的残损玉碟，御使着元气将其包裹递了过去：

“途中遇袭，玉碟不慎损坏。师命在身，耽误不得。”

先前还有些敷衍怠慢、满脸不悦的王麻子，在看清那残损玉碟上的“万法”二字之后，脸色骤然一变，浑身的轻慢之气霎时收敛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郑重起来。

他连忙双手接过玉碟碎片，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又抬眼打量了凌云几眼，语气里已添了几分恭敬：

“原来是万法宗的仙子，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望恕罪……

好在受损的玉碟还在，办起来倒也省事……还请仙子移步，随小的进城。”

说着，他便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凌云往城门方向而去，同时朝身后其他等着与其一起进城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

看着王麻子这副在万法宗名头下不得不低头、连代办费用都没敢提的谦卑模样，凌云心中便有了数，但这种人单靠名头压着，虽能让他表面服帖，心里却指不定会憋着多少怨念……

真要让其白跑腿，怕是面上恭敬，背地里少不了使绊子。

于是，凌云也没多言语，直接又从储物戒指之中拿出了一个早已备好的袋子扔了过去。

袋子坠得厉害，显然装满了沉甸甸的灵晶。

她语气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一副不屑占人分毫便宜的模样：

“办玉碟的费用。”

果如凌云所料，王麻子面上虽表现的恭谨，心里却正暗自嘀咕着，这趟怕是要白跑，说不定还得自掏腰包填坑。

可在接住凌云扔过去的一袋子灵晶的那一刹那，先前的郁气便瞬间消散，脸上的恭谨之中又添了几分真切的热络，连声道：

“仙子太客气了！这点小事，哪用得着这么破费……”

王麻子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嘴里诚惶诚恐地往回推，心里头却是在暗自腹诽：

这些大宗门出来的崽子就是麻烦，既是要我帮着入城，痛痛快快说便是，偏要先摆足了架子，磨蹭半天，才肯拿出点好处来——哼，就是矫情。

不过……矫情归矫情，倒还算是个懂规矩的，比那有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做起事来却抠抠搜搜、一毛不拔来的强。

然，他却不知，凌云早已看透了他们这类人的心态——若她一上来便放低姿态，或是像寻常散修那般捧着灵晶求人，王麻子等人反倒会疑心她身份的真实性了。

“给你你就拿着。”

凌云淡淡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本仙子做事，从不让人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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