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舟也撑起身子，靠坐在岩壁边。空气里流动的灵气稀薄、惰性，带着一种与镜玄界迥异的、古老而沉滞的韵律。洞穴内的光线虽弱，但光源稳定，显然是外界的自然光透过岩层缝隙渗入。

“天地法则完全不同了。”

杜若晴感受片刻，得出结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我们很可能已经脱离了镜玄秘境的范围，甚至可能不在镜玄界内了。”

叶云舟心头一震。跨界传送，即便是通过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其风险也远超想象。但此刻，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赵兴及其手下，短时间内绝难追踪至此。

“先疗伤，恢复体力。”

叶云舟压下杂念，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枚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分出一半，用一股柔和的灵力托着送到杜若晴面前。

杜若晴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辞，接过丹药服下。两人各自盘膝，运转功法，抓紧时间调息。

洞穴内陷入了寂静，只有灵力微微流转的波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叶云舟首先睁开眼，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他看向杜若晴，见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银色光晕，如同水波般流转，手中那片古镜碎片也似乎恢复了些许光泽，正与她气息交互，显然她所修的镜灵之道，在与这同源碎片共鸣时，疗伤效果更佳。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杜若晴周身银光收敛，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清冷的眸子恢复了往日的深邃平静。

“如何？”

叶云舟问。

“无碍了五六成。”

杜若晴起身，走到洞穴边缘，伸手触摸粗糙的岩壁，“此地岩层结构古老，灵气属性偏向土，不像是有大宗门或频繁修士活动的区域。”

叶云舟也走到她身边，仔细观察岩壁和头顶透光的缝隙。

“缝隙曲折，光线折射多次才透入，我们所在位置应该不浅。先探查一下这个洞穴，看看有无出口或其他发现。”

两人分头行动。洞穴不大，很快便探查完毕。

除了他们掉落处附近有些许空间紊乱后残留的微弱波动，整个洞穴完全是封闭的，唯一的通路似乎只有头顶那些曲折狭窄的岩缝。

“出口在上方，但缝隙太窄，且不知延伸多远，强行破开可能引发塌方。”

杜若晴分析道。

叶云舟点点头，目光落在洞穴一侧的岩壁上。那里有一片区域，岩壁的颜色与周围略有差异，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黑褐色，且表面似乎有极其模糊、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刻痕。

“这里有痕迹。”

杜若晴闻言走近，指尖凝聚一点微光，拂过那片岩壁。

在灵光照映下，那些刻痕稍稍清晰了些，是些歪歪扭扭、不成章法的线条，像是用简陋工具随意刻画，又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符号残迹，已完全无法辨认含义。

“很久远了，至少数千年，甚至更久。”

杜若晴判断，“刻痕里残留的意念早已消散殆尽。”

叶云舟伸手按在那片岩壁上，灵力缓缓渗透感知。片刻后，他眉头微挑：“岩壁后面似乎是空的？而且，这片区域的岩石结构，比周围要松散一些。”

杜若晴也伸手感知，确认了叶云舟的判断。“不是天然形成，像是后来被封堵的通道口。封堵的手法很粗糙，只是用岩石和泥土填塞，历经岁月，与周围岩层几乎融为一体了。”

两人对视一眼。被封堵的通道，意味着这里可能并非纯粹的天然洞穴。

“打开看看？”

叶云舟问。留在这里没有出路，探索是必然选择。

杜若晴颔首：“嗯。”

叶云舟后退两步，体内恢复不多的灵力开始流转。

他并未使用蛮力轰击，而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灵力自掌心涌出，化作一柄长剑。

嗤——

叶云舟提着长剑刺入岩壁之中。

一道极细的淡青色剑气脱刃而出，无声无息地没入岩壁缝隙。叶云舟手腕以极小幅度高速颤动，灵气剑刃在他精妙操控下，沿着岩壁内部结构最脆弱的层面游走，切割。

细密的石粉簌簌落下，却几乎没有大的震动和声响。

约莫一炷香时间，叶云舟额角见汗。

他低喝一声，灵气剑刃光芒一闪，骤然扩散成一片柔韧的风网，包裹住已被切割分离的、约莫一人高、半人宽的岩壁板块，轻轻向后一带。

“轰——”

沉闷的响声过后，那块厚重的岩壁被完整地取下，露出后面黑黝黝的通道。一股更加陈腐、带着淡淡金属锈蚀气味的空气涌出。

通道倾斜向下，幽深不知通往何处。岩壁有人工开凿的粗糙痕迹，但同样古老。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叶云舟散去手中灵气剑刃，微微喘息。这一番精细操作，消耗比预想还大些。

“我开路。”

杜若晴当先一步，手中古镜碎片再次泛起微光，既是照明，也能提前感知前方是否存在危险的能量波动或空间异常。

叶云舟紧随其后，暗自调息，同时全神戒备。

通道曲折向下，开凿得并不规整，时宽时窄。走了约百丈，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拐过弯，通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

杜若晴手中镜光向前照去。

光芒所及，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石室。

石室中央，有一个早已干涸、积满灰尘的圆形石池。

石池旁，散落着几具朽坏不堪的骨骸，衣物早已化为飞灰，骨骸也呈现出黯淡的灰白色，一碰即碎的样子。从骨骸的姿态看，他们似乎是围坐在石池边时死去的。

石室的四壁，刻满了更加清晰一些的图案和符号，虽然依旧古朴简陋，但能勉强看出描绘的似乎是祭祀、朝拜的场景，无数模糊的人形向着中央某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跪伏。

“这里……是一个古老的祭祀之地，祭祀的是一面镜子？”

叶云舟低声道。

杜若晴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墙壁的镜纹图案上，手中的古镜碎片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微微发烫，银光波动。

“不是普通的镜子。”

杜若晴声音凝重，走向那面墙壁，“这图案……”

“与镜湖中刻画的天地镜的图案十分相像。”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墙壁上那眼睛符号的刻痕。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符号的瞬间，她手中的古镜碎片骤然爆发出强烈的银光。

“嗡——”

与此同时，墙壁上那镜纹图案仿佛活了过来，黯淡的石刻线条次第亮起微弱的灰白色光芒，尤其是那只“眼睛”，仿佛缓缓睁开。

整个石室轻微震动起来，灰尘簌簌落下。那干涸的石池底部，隐约有复杂的纹路一闪而逝。

“后退！”

杜若晴疾喝，同时身形向后飘退。

叶云舟早已心生警兆，几乎与她同时动作。

然而，那“眼睛”射出的灰白光芒并未攻击他们，而是如同探照灯一般，扫过石室，最后落在了杜若晴手中的古镜碎片上，牢牢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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