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的部分呢？”塞加可汗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说服国王在出兵得胜后立刻签署停战协议。”肯特伯爵从随身的挎包中拿出两份一模一样的文件，“领主们对此会非常不满，我也可能因此惹上大麻烦。”

塞加可汗接过停战协议来仔细阅读了一番，然后点点头，并在文件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蜂蜡上加盖了火漆印章。

“刚刚取胜又马上停战，的确很难跟人解释。”塞加可汗将其中一份文件交还肯特伯爵，然后将另外一份文件放入到大帐中的一个小箱子中锁好。“不过我相信您有智慧对此进行一番合理的解释。”

“我自然会解释，但是这也难免会为我树立更多的敌人。”肯特伯爵露出一丝苦笑，“有时候我会想，做这一切是否真的值得……”

“这要交给后人来评价了。”塞加可汗重新坐回到火盆边。

“哈劳斯国王并不满意这份协议，尽管我说服了陛下同意停战。”肯特伯爵犹豫了一下，“但是他期望能够得到更多。”

“如果不是我跟你之前有过约定，他还真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地便攻下拉那城？”塞加可汗不屑地说道，“我的军队会一举击溃你们的主力，别说伦迪亚堡，就连德赫瑞姆都是我的掌中之物。”

“也许吧，我想国王也考虑到了这些事情。”肯特伯爵不得不承认库吉特的军队的确很强大。

“我那贪婪又愚蠢的弟弟呢？”塞加可汗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视与鄙夷，“他在得到了拉那之后一定很兴奋吧？”

“他很有信心击败您，大汗。”肯特伯爵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他能够每天少喝几壶草原烈酒的话……”

肯特伯爵的话惹得塞加可汗哈哈大笑，但是这位库吉特大汗的眼神却依旧冰冷，“达斯塔姆打小就是这么自负，我之所以一直容忍到今天，只是不希望兄弟墙阋。”

“您一直知道他在暗中反对您？”肯特伯爵皱了皱眉。

“是的，我容忍了他过去那些小孩子般的把戏——拉拢一些立场不坚定的贵族，游说他们起兵反对我。”塞加可汗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却是冷笑，“我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来铲除那些不忠于我的叛徒。”

尽管坐在火盆旁边，但是看到塞加可汗的表情还是让肯特伯爵感到了一丝寒意，这位库吉特的统治者远比看上去的要阴狠毒辣得多。

“这次达斯塔姆玩过界了。”塞加可汗狠狠地咬了一口兔肉，大肆咀嚼了起来，“他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底线？”肯特伯爵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他不该勾结外人来反对我——哈劳斯和斯瓦迪亚。”塞加可汗解释道，“当然，也包括你。”

“我还以为我是您的朋友。”肯特伯爵也挤出一丝微笑，只是看起来相当不自然。

“你并不是我的朋友，我们只是合作伙伴。”塞加可汗的回答倒是很坦诚，“这并非我瞧不起您的出身或者地位——觉得你不配成为库吉特大汗的朋友。”

“那我倒是挺想听听真正的原因。”肯特伯爵将烤肉放在了一边，又端起葡萄酒抿了一口。

“在我还是王子的时候，我的父汗就告诫过我，库吉特大汗没有朋友，更没有兄弟姐妹。”塞加可汗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盆中跳动的火苗。

“真正的孤家寡人？”肯特伯爵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是的，没错。”塞加可汗并没有在意客人话语中的轻浮，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父亲说，对于真正的王者而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臣仆和敌人。”

“我既非您的臣仆，但也不是您的敌人。”肯特伯爵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不做臣仆，便是敌人。”塞加可汗收起笑容，目光冰冷。

“那您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帮您把叛国者引入圈套的敌人呢？”肯特伯爵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将双手上扬举到胸前，“把我扔进图尔加的地牢吗？希望那里能比阿乎恩堡的地牢舒服一些……”

塞加可汗盯着肯特伯爵看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也许吧，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那现在呢？”肯特伯爵缩回双手，又撕下了一块儿烤肉。

“现在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塞加可汗用力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走进一个仆从，双手将一个木匣交给塞加可汗。

塞加可汗吩咐仆人将木匣交给肯特伯爵，然后挥手示意仆人离开。

肯特伯爵接过木匣打开一看，里面赫然又是一块儿龙旗的碎片。

“感谢您慷慨的赠予。”肯特伯爵满意地将木匣收起来。

“是赏赐。”塞加可汗纠正道。

“对于臣仆才能用到‘赏赐’一词。”肯特伯爵提醒道。

“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敌人。”塞加可汗回应道。

肯特伯爵点了点头，“我可以离开了吗，大汗？”

“当然。”塞加可汗坐回了火盆旁边，“我会让人给你开具一份特别通行证，以保证你在库吉特境内的安全和通行。”

“我手下那些被扣留在图尔加的骑士呢？”肯特伯爵追问道。

“他们早已经在营地的马厩旁等着你了，你们可以一同离开。”塞加可汗给火盆里添了一些木炭，“我这人一向信守承诺。”

“感谢您，陛下。”肯特伯爵站起身来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库吉特大汗的华丽营帐。

在营地的马厩附近，肯特伯爵果然找到了已经等待多时的部下。

“我每天都在房间中祈祷您能够平安归来。”维尔迪诺爵士激动又严肃地说道，“看起来上天回应了我的祷告。”

“很高兴看到您安然无恙，大人。”法布雷斯爵士看到自己的领主由衷地说道，“您突然从旅馆中失踪了，我还以为您遭遇了绑架或者暗杀……”

“法布雷斯爵士和卡希尔爵士都对您的失踪感到自责。”罗德尼·卡尼爵士笑着调侃道，“他们甚至自责到一个星期都没有饮酒。”

“是啊，罗德尼爵士和弗朗西斯爵士也没有兴趣再去挑逗旅馆中的女仆了。”卡希尔爵士则反击道，“至少他们没有兴趣挑逗那些又老又丑的库吉特女人。”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声，随着领主的出现，那些笼罩在瓦兰迪亚骑士们头顶的阴云终于消散了。

塞加可汗也信守承诺，他的仆人送来了必要的补给和一张通行证，然后便放瓦兰迪亚使团离开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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