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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绎那个古板酸腐毒书生10


夫子堂。

堂里香炉余烟袅袅,话题中心的两个人此刻正被罚坐在里面抄录院规。

昨日才被罚过整理书阁,转眼又遭此罚,沈之言伏在案上,指尖攥得笔杆泛白,脸颊也同样烧得滚烫。

毕竟在他眼中,这都是那些不学无术之徒才会受到的惩戒,可如今却一一落在自己头上,他只觉颜面尽失。

而反观另一旁的席九蘅,却半点窘迫都丝毫没表露在脸上。

提笔从容,颇有诵写诗文那般悠然自得。

沈之言远远便瞥见这一幕,一时忘了自己昨晚还差点命陨在席九蘅手里的事,心头冒出一丝不忿来。

他觉得若不是席九蘅,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沈之言甚至担心起自己这连日来多次犯下的错会让夫子对他失望。

若是因此而取消了他名额……

书生心一紧,怨意更是收不住,全凝在眼底。

而席九蘅恰好抬眼,捕捉到了沈之言那一瞬间的神色,他眉微挑。

这几日来沈之言一味的隐忍退让,都差点让席九蘅误以为今世的沈之言没脾气呢。

呵,原来是藏起来了啊。

不过沈之言实在不会掩饰,提防他的心思倒是挺明显的。从进来就特地选了个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而后时时刻刻留意他这边的动向。

甚至从落座开始,就一言不发埋头苦抄面前的院规。

席九蘅自然理解沈之言的焦灼心理,怕共处一室的他突然发难,因而急切地想尽快完成任务,离开此地。

席九蘅把玩手中的笔杆,漫不经心地想:这可不行啊,若是沈之言要这么一直分心提防自己,可就没心思挑灯苦读应对半月后的文会了。

那接下来的期待值,可就大大下降了。

写至最后一个字,席九蘅勾笔收墨,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诗成,可以翻篇了。

……这边,沈之言抄到最后,只觉手腕酸疼得厉害。

他先是往席九蘅那边飞速扫过去,见对方仍在专心提墨挥写,便放了心。

将笔搁下,抬手轻轻揉捏发酸的手腕。

酸疼之感有所缓解后,沈之言便又提起笔来继续,在这之前他又下意识往席九蘅那处扫一眼。

谁料,毫无征兆地,他和席九蘅对视上了。

对方神色平淡:“你偷看我好多回了。”

沈之言心一悸,仓促垂眼避开视线。

可席九蘅却有了动作,起身往他这里走来。

沈之言神色虽隐有慌乱,但没动。

此时青天白日,外面也皆有走动的同窗学子,他不信席九蘅敢在这里对他动手。

席九蘅也确实没做什么,只是在沈之言面前站定,无声端详了会他脸上表情。

然后没有丝毫话题过渡,直言道:“昨晚之事有让你这么惧我吗?”

这是又想将昨晚的事给挑在两人明面上来了。

沈之言呼吸顿了顿。

他确实惧,但也确实不会亲口承认,垂眼含糊回答说没有。

“是吗?”

席九蘅闻言笑了笑。

沈之言视线里突然伸出一只手。

沈之言惊得猛然站起身,那只手的主人却只是拿起旁边的书册。

席九蘅看着他这副受惊的模样,对他方才的反应轻飘飘下了结论:“看来是说谎了。”

沈之言都快被席九蘅给整疯了。

昨晚像个疯子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下一瞬收起来又跟个没事人一样表示在开玩笑。

不知今日此人是又想做什么?

“帮我抄书。”席九蘅回答。

“抄……”抄书?

话传入沈之言耳中,可他有些听不懂了。

席九蘅过来,就只是让他……抄书?

沈之言茫然看过去,对上席九蘅视线,他确信自己没听错。

“你该不会真相信我会杀人吧。”

席九蘅眼珠微转,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微光,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沈之言再仔细看过去时,对方脸上只剩下一派温雅的困惑。

道:“我一介书生,怎有胆量去杀害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也不知是哪来的错觉,沈之言似是听出了话中的讽刺之意。

……席九蘅已经离开夫子堂好一阵了,沈之言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此事……此事就这么揭过了?

难不成这几日,是席九蘅因被下药气不过,故意吓唬他的?

沈之言不自觉探向自己脖颈。

那晚席九蘅留在上面的掐痕早已消失,可他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他不免心存疑虑,依然有些不确信席九蘅那套说辞。

沈之言走到席九蘅先前坐的位置处。

然而那张书案上,摆好放置一旁的院规书册竟一页未翻。

席九蘅是一个字没誊抄,白纸上倒是有好几首题好的诗词躺着。

“……”竟还真是在写诗。

难怪那么悠闲。

朝白狠狠斥责攻略对象的无赖行为:[这是打算白嫖你的劳动力啊这!]

席九蘅原来从一开始就打算让04动手抄录,真阴。

-

后来朝白对于两人那番对话,他直呼攻略对象有阴谋。

[怎么一夜之间又变了副面孔,一下子就和善了]

还不计较04给他下药的事,表示让这事翻篇了,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沈之言当时是表情严肃,为席九蘅辩白:[小白,我们这样恶意揣测人是不对的]

朝白:啊?

沈之言点头:[他真的只是想让我好好学习,把重心放在接下来的讲会上]

然后,在他即将接近成功的时候,给他一个沉重打击罢了。

……日子就这么消逝而过,书生起初还有些惊疑不定。

每每散学回斋,他就立即躲进卧房,连平日那个早起在院中晨读的习惯也丢却了。

但连着两日过去了,席九蘅都没再来找过他麻烦,他提着的心便放下大半。

似乎正如席九蘅那日在夫子堂所言,他不过是为那下药之事出一口气。

如今气消了,亦让沈之言吃了苦头,自然就不再与此人有任何纠葛。

甚至有些时候,两人在院中不巧碰见。

当对上视线时,较之沈之言的拘谨慌乱之态,席九蘅却还能朝沈之言礼节性微微颔首。

而后神色清淡,翩然离开。

这般情形,就让这位书生恍惚心想,他那位待人接物疏离客气的同斋室友,似乎又回来了。

心头有种“一切总算回归正轨”的踏实感,书生自然不再多想,开始一门心思扑在课业上。

毕竟,于他而言,除温束钰的事上心外,其余的,便是两月之后的文会了。

埋首书卷的书生丝毫不自知自己这是处于一种由席九蘅刻意营造出来的“和谐”氛围之中。

表面上,二人的关系似有缓解之态后,这个仅有两人居住的斋舍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而这边,没想到的是,两人受罚一事传着传着,很快传到温束钰耳中了。

但传到他那里的时候味道就有点变味了——成了两人夜半私会被夫子当场抓获。

于是,从那晚道心破碎赌气离去就再没出现在沈之言面前的主角受,终于在五日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来找茬了。

-

今日午间散学,众人结对离开,独坐角落里的沈之言在慢吞吞收拾东西。

“咕噜咕噜——”

一个疑似滚球掉落在他脚边。

沈之言正低头看过去时,已经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滑铲过来,把东西捞回去。

沈之言顺着视线移过去,是之前那个带头嘲弄他的纨绔子弟宋易。

宋易正宝贝地检查手头的东西,抬头就见这位酸儒做派的学府瘟神视线扫过来。

他立马警觉起来。

怕这个行事拘泥古板的人又开始没事找事了,宋易立即警惕把手里的东西藏自身后:“看什么看!这不是蛐蛐儿罐!”

朝白:[啧]

沈之言:[啧]

那看来就是蛐蛐儿罐了。

宋易末了还此地无银三百两,恶声警告沈之言不许找夫子告状。

然后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把“滚球”藏起来,提步往外走。

一个手指头都没动的沈之言表示自己很冤。他是不记仇,但原主这性子势必得念叨几句不是?

他可不能崩人设。

宋易还没走出去,身后那个食古不化的书生念叨声就这么像鬼一样追了上来。

“宋易,此为学堂,夫子早有严令,非学堂所需之物一概不得擅入!你怎能无视夫子所言?”

宋易头疼扶额,又来了又来了,此人又开始他的说教了。

“你这般行事实在不妥,违了夫子之命,万万不……”

“停停停!”宋易不耐烦打断:“你就当没看到不就成了!”

沈之言露出一副“岂能如此”的严肃表情,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道:“宋易,你玩物丧志,明日我会如实将此事告之夫子。”

刚打算把桌案里的蛐蛐儿罐给拿出来的其他公子哥一激灵,又悄摸推了回去。

暗道还好不是他们的东西摔出去。

他们纷纷徘腹:沈之言这厮简直就是夫子安插在学子中的眼线,一点小事儿都要管。

“你这莫不是无理了些!一点小事都要去夫子那!我到底哪儿惹着你了,我家蛐蛐儿又哪惹着你了!”

“我!我咒你走路被人套麻袋丢湖里!你晚上小心点,最好——”

沈之言幽幽开口:“你威胁同窗,这些话,我也一并禀明夫子。”

宋易顿时噎在原地,心里一度怀疑他这位同窗是告状精转世。

好了,这下沈之言更加讨人嫌了。

而这位“讨人嫌”的主儿在拉满一波又一波仇恨后,又慢悠悠前往书阁了。

既然说了要全身心投入治学,沈之言自然得做得像模像样。

再者,也得让席九蘅满意看到他为了文会有多刻苦才行。

其实还有个原因便是,朝白早向沈之言汇报宋易此刻正拿着麻袋,打算在他回斋舍的必经之路堵他呢。

04这是把人都给气到不想等夜黑风高的时候下手了。

[那更不能回去了]

这一头的宋易不知他的同窗有个外挂存在,所以等了老半天都没等来他想套的人。

倒被与沈之言同一斋舍的另一人给撞破了。

另一边。

在那条两人当初被巡夜学究逮着过的小径上,席九蘅缓缓站定。

眼尾微垂着,目光飘幽幽落在对面人手上的布囊,白玉的脸带着点淡淡疑惑笑意。

“可是在下有何处得罪过你?”

“自然没有!我这啊哈哈哈,九蘅兄莫怪,莫怪!那个……”

宋易讪讪把麻袋丢过一旁,挠头朝眼前的人连连道歉:“我这……我这想套之人非你。”

时间倒退回一炷香前,宋易原本是蹲在沈之言回来的必经之路上,打算给人一个教训。

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心里正寻思人怎么还不来时,就听到前方有脚步声,他那是看都不看就跳出来堵人了。

谁料定眼再一看,发现对面来人不是沈之言,而是席九蘅。

闹了个大乌龙。

席九蘅指指地上的布囊,语气稍显清淡:“宋小友这是作甚?”

宋易脱口而出:“还不都是沈之言那厮给气的!”

又是沈之言?怎处处在外惹事?

原本毫无情绪起伏的席九蘅,脸上闪过轻微的兴味。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言道:“可是你们之间存有误会?沈同窗想必并无针对你之意。”

“天地良心啊,他可太有了!”

席九蘅言行举止令人如沐春风,宋易嘴就没住把门,开始大吐苦水。

他将沈之言得罪他的事全数道了一遍。

当然,过程被他各种添油加醋,愣是将沈之言给塑造成个十恶不赦之人。

席九蘅先前是以为这沈之言又害人了,再听完这前因后果之后,又无了探究之心。

原来是因三番五次多管闲事被人给记恨了。

不过沈之言此人,也确实有些讨人嫌。

宋易见席九蘅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来很在意沈之言的样子,心里纳闷了。

所以前些日传遍了学府上下的那则八卦是真是假?

这个没什么心眼子的纨绔子弟觉得困惑,就这么耿直问出声。

“九蘅兄,他们前几日说你同沈之言那厮深夜私会,此事是真是假?”

疑似几秒钟的静默后,席九蘅用一种古怪的神色缓缓问。

“……什么私会?”

-

愣谁也没想到,即便这些天关于两人的流言甚嚣尘上,居然也没能传到席九蘅耳中。

攻略对象听到这则谣言的反应暂且不论,此刻沈之言从书阁出来,就被人堵住了。

自然,不是宋易。

[04,那个行走的香包来堵你了]

香包?

沈之言抬眼,俊秀的温家小公子正立在前面不远处的拐弯角。

死死咬着唇,一双盛满怒火的眸子直直看着他。

嚯,身怀异香的主角受可不就是个行走的香包嘛,形象。

只是这个行走的香包脸色惨白得紧,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圈。

精神气都快没了的感觉,走路的姿态看着也极为别扭。

真是奇也怪也。

沈之言这些天过得不好也就算了,怎么咱主角受看着也一脸衰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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