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君是微细生物聚合而成的超级生命体，贺灵川至今也不知道它该被划分在动物还是植物里。这种生命形态，跟人类当然是截然不同。

    “这种研究的本质，是要创生出一种‘半妖’。”隐神君是大妖，天魔想用它和人类繁衍出下一代，那可不就是“半妖”？一半人类，一半妖怪。

    “这为天地法则所不容，就像油水两不相溶，甚至可能发生剧烈冲突。”董锐说到这里，喘了口气，“法则壁垒，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朱大娘举出活生生的例子：“剧烈冲突？可阿莲不就是个成功体？”

    “你不要光看到成功的，还要看到底下四万例的失败，或者说不尽人意的实验体。它们的存在说明，哪怕段鹤云等妖傀师用人类胚囊为引的做法很天才，但从想出来到做出来，这条路上依旧荆棘遍地。而阿莲的成功出现——”

    “一定是有些关键元素用对了。”董锐舔了舔嘴唇，“阿莲的成功是近五个月来的事，时间也不短了，段鹤云如果藉由她摸透了这些元素，神躯研究必定会有突破式进展。”

    像他和段鹤云这种天才型的选手，绝不会白白浪费时间。

    而这种进展，就未必是胡昕这般非研究人员所能知晓的了。

    明珂仙人又问：“坐镇烟霞湾的大能，都有哪几位？”

    胡昕就说起几位天神的名字。

    其中“阖卢天”这个名字一出，豆蔻园中起了一阵骚动。

    明珂仙人正色道：“我知道今趟不易，恐怕会跟大天魔撞上，但没想到是祂！”

    朱大娘也凝重了：“居然是阖卢天，我就说那云台古怪！”

    地母分身小石头人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忍不住了：

    “这个阖卢天也是大天魔吗，很强吗？”

    “阖卢天在灵虚众的大天魔当中，并不排在头几名，但它的拿手神通很厉害。”明珂仙人道，“它格外擅长空间神术，无论是平时还是对敌，都非常好用。三千年前，真仙萧寒子曾经带我们二百仙人设局埋伏十几名天魔，那一役相当成功，唯独阖卢天杀出重围，跑了。”

    “萧寒子可是以符阵闻名天下，陷之如陷死地，阖卢天不仅脱身，还反杀十名仙人，极是了得。”

    “云台就是它的神格？”

    “照这样看来，很可能就是了。”明珂仙人一阵后怕，“多亏我们先前没在云台露面，否则怕是要被阖卢天逮个正着！法器和神格的能力可不一样。”

    “如果云台是阖卢天的神格具化，我们抢夺隐神君躯体的办法，就要再作斟酌。”

    想让神格崩溃，难度很大啊。

    明珂仙人继续追问：“还有其他高人坐镇么？”

    看看董锐手上的蚀骨水，胡昕把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地：“我、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阖卢天在哪？”

    “在、在莲谷。”

    凌金宝奇道：“莲谷那么多大拿，竟能忍受阖卢天的全天候实时监控？”

    胡昕茫然：“实时监控？”

    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没感受到。所以明珂仙人换个问法：

    “这三个小世界，是一起建好的么？”

    “哦不是。”胡昕回忆，“听更早驻扎烟霞湾的人说过，这里先有莲谷，后来才出现鹰嘴镇、琉璃海，最后才是百万山。”

    “所以是先有莲谷。过去恁多年，天宫被我们和牟国端掉好些个妖傀实验室，都已经怕了，干脆就把实验场搬进小世界，方便管控。”镜子嗯哼一声，“我没料错吧？”

    “希望我们这趟突袭，还来得及。”此时贺灵川也走到小世界入口处，说完这句话，他一脚迈出了百万山。

    ……

    “怎么才来？”侍女小芸就在莲谷入口处等着，一见到“胡昕”就埋怨，“我要被肖大师骂死了。”

    “有劳小芸姑娘等候！”胡昕也很有眼力见，一抬手就是一块玄晶塞了过去。

    小芸抿了抿嘴，收下玄晶：“安定香拿来了？”

    “拿到了，拿到了。”贺灵川伪装的胡昕，就跟在小芸身后往谷地走去。

    这一次，他很顺利地通过了那两个守卫，走进湖畔深处。

    这里的建筑都很宽大，外观简洁、线条流畅，像趴在地上的方砖，形制与普通民宅完全不同，某些甚至有门无窗。

    这样的几排建筑过去，又是绿树红花掩映的普通宅院，亭台楼阁、温泉溪流一应俱全。他们刚刚走过的深潭还有锦鳞游泳。

    这里的气候也是不冷不热，适宜人体活动，甚至谷底常有的潮汽都不见了，因为地石的苔藓不多，可见这里还有抽湿的法阵。

    住在这里，比住在诸多大城里还要舒适。

    这里隔三岔五有人走动，修为不见得高，也不是灵蕴宫的上层人物，小芸望见他们都要热情问好，胡昕也是笑脸相向。

    这些都是灵蕴宫的妖傀师，一心扑在术业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但灵蕴宫给予他们的待遇却很高。

    明珂仙人好奇：“这里不是妖傀师们的实验场么，怎么反倒像休心养性的精舍会馆？”

    环境舒适体感好，到处安安静静，像个度假圣地。

    董锐笑道：“你以为一走进来，到处都是妖傀的嘶吼吗？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东西满地跑？”

    明珂仙人摸摸鼻子，他还真是这么想象的。

    “那得是多差的管理？妖傀师也是人，也不喜欢自己的工作环境脏乱差。”董锐如今在苍晏也是自己带团队了，有资格发言，“这里的实验场也都安置在地下，每栋房子都布有结界，里面就算是杀猪般的震天响，外头也根本听不见一丝儿动静。”

    再往深了走，人就更少了。

    走过一座小桥，林后有人走了过来，小芸一见，立刻屈膝行礼：

    “肖大师！”

    来人是个女子，看面貌也就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单眼皮，山根和颧骨都很高，衬得她的目光炯炯有神又凌厉。

    略有秀色，但是不多。

    贺灵川一看，就知道她是心气儿很高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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