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格雷特说完，用他那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炼金龙瞳认真地看着卡纳。

    对于布格雷特的这个建议，卡纳几乎是非常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神情没有丝毫犹豫。

    “当然不可能了，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成本与收益的计算问题了。”

    他的声音平稳而理性，带着神祇特有的那种洞悉本质的冷静。

    只要认真地去计算，答案便显而易见。

    他自己长期驻留在世界内部，确实能让世界从中获得一些短期的、可感的益处。

    但若将这点收益，与他深入世界之外、于深渊中奔波探索和布局所带来的长远且巨大的收益相比，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虽然短期驻留和长期远征都是对世界整体向上发展的收益，但权衡利弊之下，在更关键的外部战场，特别是关乎计划能否进展的深渊前线。

    他奔波所能带来的潜在收益，毫无疑问地、显著地高于驻留世界之内所能提供的那点微末加成。

    那么，长期滞留于世界之中，从战略视角来看，自然就是一种低效甚至可以说是亏损的选择了。

    他此刻也只是趁这段诸事告一段落、进入短暂平稳运行的间隙，稍微享受一点闲情逸致，暂时待在世界内部稍作休整与观察。

    可以预见的是，过段时间，待深渊那边的一切安排完全妥当之后，他自然又得动身，重返那战火纷飞、诡谲莫测的深渊战场。

    那里，才是一个需要神明长期坐镇、并亲力亲为推动关键战略计划的核心区域。

    特别是针对深渊血战战场规模扩大的决定性行动即将展开之后，虽说不必事必躬亲、事无巨细地把控全局。

    但至少作为整个计划的核心决策者与推动者，他本人必须身处前线，对全局态势有一个实时、精准且清晰的把握，以便能即时作出关键性的调整与决断。

    而且，深入思考就会发现，深渊血战战场的规模扩大，当下才是关乎整个世界对抗虚空大业成败的重中之重。

    因为那是获取驱动后续所有对抗虚空所需之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本源能量的惟一可行且有效的途径，是整个宏伟计划得以实施最不可或缺的基础。

    守夜人当前所有宏大的、战略性的计划、重大进程，其核心瓶颈都关键性地卡在了这里——卡在了驱动这些计划所必需的海量本源能量供给严重不足这一现实困境之上。

    深渊血战战场的成功扩大，正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快、最直接、风险相对可控的能量获取办法。

    更别说相关的前期准备工作，此刻已经基本就绪、接近完成了。

    一旦深渊战场能量按计划聚集足够，一旦血战战场成功按预期扩散开来，那样得来的丰沛本源能量回馈，将足以填补“地上神国计划”等一系列宏大战略所需的能量方面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空缺。

    唯有如此，“地上神国计划”才能真正从纸面上的蓝图，脚踏实地地落实为可触可及的现实。

    卡纳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下这其中的巨大差别之后。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布格雷特恍然大悟般地认同道，感叹着点了点头。

    虽然他是一位十五级的守夜人，但他几乎不参与高层的重大决定，甚至不参与一些计划的行动。

    他几乎就是一个纯粹的自由人。

    他也乐得自己去做这些事情。

    对于那些繁琐的各种各样的计划，他是真的不感冒，而且他本身就是一头时间过于悠长的星界巨龙。

    很难真的提供一些有用的意见，或者承担一些负责指挥的职责。

    趁着现在难得的闲情逸致，卡纳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巍峨耸立的三树之台，重点落在了那三棵闪烁着神秘光泽的宝树之上。

    那三颗银色的、原本仅仅作为行刑压制之用的树。

    此刻，它们展现出的状态，与卡纳最初的纯粹造物印象截然不同。

    这原本理应只是他通过自身规则能力，将银色金属与血液能量传导完美结合而制作出的人造血银之树。

    然而现在，它们仿佛真的已经汲取天地精华，奇迹般地活了过来，焕发出盎然生机，成为了拥有自然生命气息的奇异植物。

    粗壮的树干上已经长出了繁茂的叶片，叶片呈现出高贵典雅的白金色泽，上面若隐若现地流淌着妖异而美丽的淡淡血色纹路。

    明明整体构造依然带有冰冷的金属质感，却奇异地让人真切感受到了蓬勃旺盛的生命活力在脉动。

    “我怎么觉得这三棵树上的特种材料，非但没有因为使用而变少，似乎反而在缓慢地变多了？”

    卡纳带着一丝困惑问道，语气显得有些古怪。

    这三棵树所出产的材料，无疑是当前守夜人战略资源库中重中之重、最为顶级的锻造瑰宝。

    其核心用途，就是利用树上采集的珍稀材料，打造出威力绝伦的高等级传奇武器。

    这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显著提升守夜人传奇战力整体实力的关键手段。

    结果观察下来，感觉它们没怎么被有效利用呢？

    难道是守夜人的成员们觉得这地方太过神圣、意义太过重大，而心生敬畏、不敢轻易动用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守夜人在他的以身作则、务实高效的带领下，本质上是极为务实的。

    能够切实用来增强对抗虚空核心力量的宝贵资源，怎么可能弃之不用、暴殄天物？

    听到这话。

    布格雷特在旁边咧嘴一笑，带着点了然的语气轻松解释了一下。

    “很简单呀，你不要过于理想化地想得太美好。直白点问你，放眼整个守夜人乃至世界，能够真正驾驭、成功锻造这种顶级材料的顶尖铁匠有谁？”

    卡纳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脑海中几乎是瞬间只浮现出一个无比清晰的身影。

    塞尔吉奥。

    “看吧？是吧？现实就是如此，没办法，塞尔吉奥的锻造技艺是目前毫无争议的断层式领先。

    “我并非说其他矮人大师技艺平庸、实力不强，主要是他们确实受限于经验和能力，还无法完好地处理并驾驭这些过于精妙强悍的顶级材料。

    “保守估计，再过个五年十年，他们中的佼佼者可能才能够勉强达到如今塞尔吉奥的炉火纯青的水平，开始尝试帮忙锻造部分顶级装备。

    “而且现在，在锻造领域，大师们的能力是遥遥领先的，相比之下，那些精于裁缝、制皮等其他制造技艺的大师们，他们的技艺高度可还远未能企及，自然他们也暂时用不上这些专属于武器锻造的顶级材料了。”

    卡纳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不再过多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守夜人的发展速度已经快得惊人了，再强行逼迫也已经毫无意义，反而会欲速不达、适得其反。

    “那些天外来客——观察者，近况怎么样？”卡纳话锋一转，问了一个他之前确实不怎么关心的问题。

    那些来自天外的观察者，之前卡纳特许他们保留一部分人员在世界范围内活动，允许他们探查收集感兴趣的信息。

    旨在让他们近距离接触邪神危机遗留下的影响以及虚空所展现的危害。

    “他们？我没见过几次，”布格雷特摊了摊他那金属质感的龙爪，“他们行事异常低调，而且几乎不会去主动打扰到世界原住民的正常生活。

    “我有幸见过的那几次，他们都在某个角落静静看看，在另一个地方好奇地碰碰，或者拉着人问来问去，充满了研究者的探索欲。”

    “是吗……”卡纳若有所思地低语。

    轻松惬意地闲聊了一会儿后，卡纳忽然兴致勃勃地说道：

    “说来也巧，我最近在炼金构造体生命兼容技术方面有了相当可观的进步。走，机会难得，我给你的身体核心和构装升级一下。”

    “真的？！”

    布格雷特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没想到过来找卡纳纯粹是为了叙叙旧，竟然还能有如此意外、丰厚的收获。

    卡纳神情自若、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的了。”

    要知道这一次外出，他可是机缘巧合下结交了一位实力达到中等神力的强大朋友，而对方所执掌的核心规则，正是高度契合人造生命体创造与完善的领域。

    毋庸置疑，这位朋友是整个星界公认的最强大的炼金构造大师，尤其精通于生命体灵魂与躯壳的完美构造。

    布格雷特虽然本质上不能完全被归类为人造生命体，毕竟他那核心的灵魂本质，是作为星界巨龙陨落后、依托对自身死亡的规避本能而诞生的特殊存在。

    也就是说，构成一个生命最核心的生命本质和意志载体——灵魂，是其原生的、自然而然诞生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自然不能被算作人造生命体。毕竟人造生命体定义中最重要的核心是“生命”二字所代表的独立灵魂。

    一个仅仅能动的金属或魔法躯体，充其量算不得什么“生命”，那只不过是人偶，是精密的傀儡罢了。

    唯有真正拥有着独立的灵魂，拥有着自我的意识，才足以算作一个完整的、真正的生命。

    所以说，人造生命体技术的重点从来不在塑造外面的躯壳形态，那只不过是相对容易达成的小道而已。

    真正的技术巅峰与难点，在于如何凭空创造或赋予灵魂这一生命核心。

    那才是蕴含无尽奥秘的重中之重。

    不过，在这个深奥莫测的道路上能有所了解、有所进步的生命体就极其稀少了。

    神明方面也往往因为对自身专属规则的高度特化进化，较少沾染灵魂创造这一基础而复杂的领域。

    毕竟灵魂方面的规则是构成多元宇宙根基的基体规则之一，一般来说，也就执掌生命、死亡等方向的少数规则神明会相对稍微沾点边。

    其他权柄领域的神明，虽然也可能想要涉足拥有此等能力，但绝大多数都没那个天赋或机缘。

    最多也就在应用层面沾点边，毕竟这本身也算是一个极其深奥的基础规则。

    而像卡纳这样既在炼金一道造诣非凡、又对灵魂本质稍有涉猎的就显得非常稀少了，更何况他还精通炼金术，那就更是凤毛麟角。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位朋友——努米纳尔，会如此热切地想要跟卡纳建立深厚友谊的深层原因。

    平心而论，在灵魂创造方面的构造技术，卡纳的进步确实不算显著。

    但在外部躯壳的炼金构造优化，以及如何让炼金躯体的物理结构更加完美地贴合寄宿其中的灵魂，甚至让灵魂感觉完全如同拥有自然血肉之躯般自在，这方面的认知与实践经验确实突飞猛进地增长了许多。

    可以说对于身为炼金构装体的布格雷特来说，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技术简直是量身定制、再合适不过了。

    恰好卡纳也正需要一个合适的目标来检验并练练手。

    布格雷特不就是那个完美契合的实验对象吗？

    卡纳优雅地伸手一挥。

    空间规则无声涌动，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眨眼之间便精准出现在了高耸入云的试炼之塔内部。

    更确切地说，是出现在了试炼之塔某个隐秘的次元夹层当中。

    这是一片纯净无瑕、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空旷空间。

    之前身受重伤的生死之龙，就曾被妥善安置在这里疗养。

    如今这里又恢复了最初的空白状态。

    不过和之前略显单调似乎有所不同，空间边缘出现了一些闪烁着幽蓝光芒、结构精密复杂的炼金设备。

    两人的骤然到来，显然吓了原本待在这里的那位一跳。

    而待在这里的唯一一个生命体，正是空间属神波波特。

    “哇啊！我还以为是谁呢，不要这样突然出现吓人好吗？”

    波波特拍着胸口，带着一丝娇嗔抱怨道。

    她现在已是卡纳的属神，主要掌握的规则正是玄奥的空间之力。

    自从执掌了这样的力量之后，通常情况下，不管是谁意图到达她的身边，她都能凭借空间涟漪提前有所察觉。

    因为这是属于她的空间权柄范畴。

    然而，除了卡纳。

    因为卡纳是她神力的最终来源，其存在本身就超越了空间监控的界限，自然无法被她的感知所监控。

    看着波波特略显惊慌地在这里，卡纳还着实愣了一下。

    他还真没想到这个隐秘空间里会有人。

    因为这地方是完全独立于主空间、没有常规入口的，只能通过强大的空间法术开启隧道进入这里。

    “我想着这里一直闲着也是闲着，就把我的主要实验室整个搬过来了。”

    波波特定了定神，带着一丝得意地解释了一下：

    “毕竟这里的环境异常纯净稳定，弥漫的规则力量也非常的适合进行深层研究。”

    卡纳了然地点了点头，对此安排没有在意。

    这个地方本来就长期空着，之前也只是被用来临时安置生死之龙，除此之外就鲜少用到过实处。

    能够被波波特用来当做专属实验室地点，物尽其用，也非常不错，正好到时候他需要时也能够来这里借用空间用一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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