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光暗之间

    赵倜陡然睁开双目，已从顿悟之中醒转。

    他额头再一次沁出冷汗，神情间有著一丝莫名的惊诧。

    刚才那一瞬实在太可怕了，蜉蝣主神的攻击不同于之前十二个古怪生灵，乃是以极其诡异的方式，直接攻击生命，对肉身和灵魂进行催化，叫身躯魂魄瞬间衰老腐朽，化为飞灰。

    他长长吁了口气，想了片刻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白光，黎明悄然到来。

    如今精绝元气功中成的十三幅图全部顿悟完毕，功行得成，中成圆满，心中大事搁下，可以安心歇息了。

    随后伸了个懒腰，喝了口水，直接上床躺倒，只是几息便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太阳高挂之时方才醒转，出门一看，赵灵儿正搬了个小板凳在门边坐著，双手托腮，两只眼如黑葡萄一般闪亮，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大哥，你起来了！」看赵倜走出，赵灵儿急忙开口道：「大哥是大懒虫，睡这么长时间。」

    「昨晚读书用功，睡得晚些，所以才醒，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赵倜看著她疑惑道。

    「我功课全做完了，就想找葫芦玩，大哥还迟迟不醒，爹说大哥好像做噩梦了，我就没有敲门，在这里等著。」赵灵儿嘟囔道。

    「哦————」赵倜点了点头：「你吃过饭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赵灵儿从小板凳站起，气呼呼说道。

    赵倜笑了笑：「那我收拾收拾吃点东西，你去玩吧。」

    赵灵儿应了一声，看赵倜奔水井处想要洗漱，追问道：「大哥是还要出去吗？」

    「出去和同窗探讨经纶文章，可能依旧会晚些回来。」赵倜道。

    赵灵儿眼珠转转，说了句好，然后闪进屋内。

    赵倜收拾了一番，随便吃了食物，回房间床下取出包裹剑胚的布包，刚要离开，就听后面赵灵儿的声音传来：「大哥，你怎又拿这个东西？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赵倜身形一滞，也不回头，淡淡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哼，大哥有秘密！」赵灵儿不高兴道。

    赵倜面无表情，心想又来试探我吗？他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径直出门而去。

    离了杏花巷，顺著春雨街向西行走，心中暗忖今天不能往石林那边练武，唯恐被萧家人堵到，还是去小灵山上，风高林密，寻个背荫角落，不易叫人觉察。

    他今日不但要练剑，还要演习一下精绝元气功中成的效果，这功法威力奇大，攻击诡异，小成时就能洞穿几层墙壁，去势不减，如今中成更不敢在家中演练了。

    半晌后行至西关大街，再向前到达尽头，绕过那座人工堆砌的山包，便进入了小灵山内。

    这时夏末，外面虽还炎热，山内却已十分凉爽。

    他上至中途，脱离了山间小道，往偏僻之处行去。

    此刻功法运行周身，那些荆枝灌木不能伤，就连衣物也全都完好无损，没有刮坏痕迹。

    而真气护全身体的同时，也一样没对那些枝条乱草带来损坏，未曾留下任何人为穿行过的迹象。

    这是内力收发自如，臻至化境的表现。

    赵倜在山中寻觅，片刻找到一块地方，远离山路，十分安静，他略微打扫出个方圆两三丈的空场，便开始演练功法。

    先要试试精绝元气功的威力，此功分为明暗两重，光暗双力，一体两面，右手为明，可以发出白色元气弹，左手为暗，能够发出黑色的元气球。

    看起来似乎和阴阳之力差不多，但实际上并不相同，阴阳二力乃是相生相克，阴柔阳刚，彼此既对立又统一，而且一旦融合之后便会衍生万象。

    但这光暗之力却不一样，两者绝不相融，势同水火，一但撞到必然只会留下其中一方，不是光熄灭暗，就是暗吞噬了光。

    而且这光之力也不是那种似骄阳浓炽，至刚至强，而是十分暴烈，有要笼罩一切，同化一切，摧毁一切的的属性。

    暗则是湮灭，并非柔和阴绵，以柔取胜，以沉寒阴凉，以无形无势，无常之理缠灭对手，而是直接从根本上湮除对方，叫对方消失得无声无响。

    简单的说，光暗之力是天地初分的极致极性能量，本源其实为对立割裂。

    光之本质是显化与照射，无形无质却可穿透虚妄，以纯粹能量形态存在，不依附任何东西便能独立运转，核心乃是单一性，要么纯粹为光，要么纯粹为暗，无中间之态，相遇则相互争杀，无共生之可能。

    阴阳之力，是大道演化的平衡法则载体，本源为共生互化。

    阴为凝聚与内敛，阳为扩散与生发，二者并非独立能量，而是万物肌理中相辅相成的两种属性，需依附具体存在而显，可藏于器物，可融于生灵，可流于天地气机，其核心是循环转化，阴能生阳，阳能化阴，互为根基，缺一不可，无绝对对立，唯有动态平衡。

    赵倜对这其中的不同早便分辨明白，并无什么疑惑，光暗与阴阳是各有所长，功法玄奥，运用在人，最后还是要看施为者怎样去使用。

    而且他就算心中想练那种极阴至阳，阴阳循环，往复交泰的武功也无可能，手上没有，又拿什么去练？

    这时他转动体内精绝元气功内力，顿时身体出现惊人异状，就看他右侧白光刺眼，恍如白日当空，照得一边树木山石都似乎变为光白之色，就仿佛神光一般，圣洁无比。  

    而他左侧被一片黑暗遮掩，身体都有些变得若有若无，那黑暗宛如在虚空开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往外涌出深邃的墨色。

    赵倜嘴角抽了抽，虽然不能观看到自身全貌，可想也能够想像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该十分恐怖，若是叫人瞧见，说不定会以为是什么魔头练了惊天动地的魔功。

    他现在身外只呈现白黑两色，两种力量并不交织，泾渭分明，似乎将他整个人分为两半一般。

    而他容貌体态若隐若现，并不能被人看清，在光明与黑暗的掩映之下似神似魔，极为惊悚可怕。

    其实这种骇人景象可以隐藏个七七八八，运功使用只微弱黑白二色闪烁，叫人能够瞧清，不会太过震惊，但此处无人存在，便全部显现出来，自家品鉴一番。

    赵倜这时向上抬起右手，就看掌心仿含白星，光芒刺目，直射前方，根本不能叫人直视，哪怕瞅上一眼都会立刻受伤。

    精绝元气功中成之后，威力何止是小成时候倍数，简直数十倍都不止，甚至根本不能以此来形容，因为中成的精绝元气功与小成时候真气大不相同，已经凝练得天壤之别，不是多寡可以比较。

    赵倜右手向前轻轻拍去，便看一个白光耀目，炙热滚烫，足有盆口大小的亮白光球呼啸而出。

    这个光球携带摧毁一切的气机，毁灭所有的气势，朝前飞行。

    它速度快得令人发指，甚至因为光焰太盛，疾速太快，只能看见一个光道，根本看不出球体，就算眼神惊人，瞥见了这白光之球的存在，也是若见若失，忽忽闪闪，似乎虚空跳跃一般前进。

    此时便听一声声刺耳的巨响传来，白色光球所经之处，树木全部摧毁，哪怕需两三人才能合抱的千年古树，也被直接拦腰打折，断口处腾起炽热的白烟。

    而这都是一霎时发生，几乎眨眼工夫，光球便一路摧枯拉朽，不知破坏了多少的树木，竟然还有余力朝远处冲去。

    赵倜双眉不由扬起，怎么这般大的威力，简直出乎想像，这都不是大成的四照神功能够比拟了。

    不说这元气弹光球只要发出后自身就可以活动，可以再接著运使其它招数，而且四照神功的掌风也打不出这般远啊。

    掌风指风之类都有气道存在，与掌指羁绊牵连，所以有那么短暂的停顿之时，而若是强行动作，则会切断指风掌风的气道，使得其威力不足，或者干脆凭空消散。

    而这个气道也并非无限之长，视内力雄浑程度与否，大抵不会超过十丈，但元气光球现在早飞出了这个距离，几个十丈也都有了。

    此刻远处呼啸声音渐缓，赵倜侧耳倾听，只闻又是一下树木折断动静，然后变为沙沙之音，最后消失再无响声。

    这是元气弹的内力耗尽了吗，这究竟打出了多远？还是有树木阻隔，若没有树木挡著，至少要打出百丈开外吧！

    百丈开外是什么概念？已经将要接近里地远了！

    里地远代表了什么？挥掌可以拍死山间野兽，抬手就可打下高空飞鸟，一掌就可以拍到城头军兵！

    大陆之上还没有百丈的高城呢，甚至不用靠近城下，不用跨过护城河，在河这边就能元气弹打至城上！

    赵倜不由露出欣喜神色，有此功在手，可以说自己战力大幅增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都不足形容，简直便是如虎添翼一般。

    这元气弹堪称杀人无形，简直已经超过了武学的范畴，能够与法术相媲美了。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近神武学吗？可这才只中成，大成还不知有何威力呢！

    赵倜强压住心中兴奋，然后看向左手，打算再试试黑色的元气弹如何。

    此番他没有直接向前拍击，白元气弹穿林而过，已证摧毁树木如切瓜剖菜容易，这次他要用黑弹试试更加坚硬的东西。

    向旁寻觅片刻，找到一块磨盘大的山石，既厚又重，他向后退出丈余，然后抬起左掌朝这大石拍去。

    就见掌心似乎有天外黑洞存在，一枚海碗口大的黑色元气弹毫无声息地喷射而出。

    这黑弹无论小成还是中成都没有白弹大，而且不像白弹那般声势惊人，暴烈无比，看就叫人感觉惊心动魄，生出畏惧。

    黑弹不发出一点声音，射出景象也没有白弹那般唬人，可速度却丝毫都不比白弹慢。

    就看一道黑光，裹挟黑弹直接打到了大石之上，大石刹那便由青灰颜色变成乌黑，竟是被元气弹的光气瞬间侵蚀。

    而也不过就是眨眼的工夫，赵倜便见这原本坚硬无比的山石居然快速松解坍塌，最后居然变成一堆黑色的粉末存在，再看不出原来模样。

    这————赵倜眨了眨眼，神色震惊，这便是湮灭的效果吗？！

    他瞅著那堆粉末，任谁瞧这东西也想不出来原本会是一块大石，这湮灭也实在是有些太可怕了。

    赵倜略微思索了片刻，接著再使出黑色元气弹打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依旧是无声无息，大树便被黑色光气笼罩，随后便同样化为了黑色的粉末，散于地上一堆，比刚才的大石更多。

    他吸了口气，想了一会儿，然后找到块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摸出天外飞仙剑谱玉简开始观看。

    上回他已经练成了这天外飞仙剑法的首式，此剑共分九式，首式名为星落尘寰。

    剑起如流星坠夜，银芒破暗，轨迹凌厉，携带亘古清寂，九天星辰倾落人间，一招既出，万物俯首。

    这是剑意，描述这一式的意境。

    此时他看向的乃为第二式，第二式名为云流千刃。

    剑势如流云漫卷，虚实交织间化出万千刃影，轻若浮烟却暗藏锋芒，辗转腾挪中似有云海翻涌，刃气弥漫天地。

    这是第二式的剑意，描述此式的意境。

    赵倜心中反复品味，然后再看向剑形图画和运转内力的经脉通路，还有招数详解。

    半晌之后，他开始行使内功，只一遍就将此招学会，这剑招内力运转描述仔细，盖不会出错，错的往往是在剑式之上，哪怕剑式再详尽，也得参考图画，可图画也无法和剑招做到一丝一毫不错，总些许微差池和无法绘至之处。

    上回便是用了足足小半天的时间，几乎试验了上百次方才找到正确的剑式路数，这还是他武心通明，资质无谁可及，否则哪怕换了杨巅这等天骄，也都是三个月未领悟此招的一点皮毛。

    赵倜这次没有著急起身演练，而先在脑海之中不停推敲，足足两三刻钟后，方才从背后抽出剑胚，身形平地腾起，向前方一剑刺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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