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开年的不祥之兆

    天平四年（公元534年），正月十三，风雪消散，气温还是渐渐地回暖。

    糟心了许久的尔朱荣总算是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好消息。

    不，应该是两个！

    年前他令萨满们开坛做法祭天，再一次以铸造金人的方式，当然问的并非是那么直接。

    祭天的时候是以元恭是否为历代大魏先祖所认可的正统继任者」，用这个由头来祭天。

    不出意外。

    铸金人成功。

    哪怕尔朱荣深知这玩意其中的猫腻。

    他也不在意。

    他本身就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寻求一个心理安慰。

    同时也是安抚人心。

    这类神神鬼鬼之说，自己信不信不重要，下面的人信就够了。

    另外一个好消息便是。

    他的次子，尔朱叉罗从肆州带来了一万多的兵马，别看数量貌似不多，但带来的可都是此前落在并州内固守的契胡精锐。

    之前尔朱荣是舍不得并州，毕竟并州乃是天下屋脊，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轻易拱手相让？

    表里山河的地形易守难攻。

    他在那边留了大量精锐，就是防止高羽趁机将手伸进并州之内。

    不过眼下嘛。

    因为尔朱天光带大军自晋阳北上，主动出击将战线推了出去，高羽暂时没有精力去打并州，便给了他从并州抽调精锐的机会。

    退一万步说。

    若他真丢了洛阳，被高羽灰溜溜的赶回到关中去，并州又岂能守得住？

    双方现在几乎就是互相明牌的情况，彼此的兵力部署并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高羽的主要兵力也是集中在建州这边，目标很明确。

    拿下洛阳！

    洛阳这座城池对于双方而言，有著极其强烈的政治意义。

    高羽若是能够一鼓作气的拿下洛阳，那么即便尔朱荣退回关中也难以抵挡大势。

    若是高羽倾尽全力的这一战没能将洛阳拿下的话。

    那么————

    高羽也必须要停下来，双方很有可能会陷入长时间的对峙，到了那个时候，局势最终会变成什么样，谁都说不好。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是手握巨大优势，在外人看来，距离一统华夏只差那最后一步，可世间的万事万物，偏偏就是这看似轻松的最后一步，却是最为困难。

    多少英雄豪杰，倒在了胜利的前夕，进而功亏一篑。

    行百里者半九十。

    尔朱荣很清楚，他想要一鼓作气的反推回去，重新掌握主动权几乎不可能。

    高羽的血条」太厚了。

    无论是掌握的土地，人口以及各方面，体量都是碾压他的存在。

    高羽能经得起一、两次失败，只要他自己不出事就行。

    对尔朱荣而言，守住洛阳，继续维持住对峙的局面，让悬念延续下去，苟延残喘的活著，继续等待时机。

    他却是年长于高羽，万一高羽出个好歹呢？

    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

    「阿父！」

    「好好好，倒也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

    尔朱荣仔细的打量著自己的次子，举手投足间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本轻浮，十分稳重。

    去军营历练的效果相当明显。

    父子二人叙旧一番过后，尔朱荣看向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兄长，近况如何？」

    尔朱天光是尔朱荣的侄子，尔朱叉罗跟他是同辈分，要唤他做兄长。

    「阿父且放心————我临走之时，并没有将阿父当初留在并州的眼线带走，他们依旧在军营之中，在阿哥的身旁效力，若有任何事情，这些人会第一时间送信前来。」

    尔朱荣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样行事，证明尔朱叉罗是真的成长了不少，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哪怕尔朱天光是自己一直重点培养的尔朱氏子弟，尔朱荣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信任。

    「阿父也请放心，我亦带来了不少年轻的骁勇之士，他们定然能成为阿父的助力。」

    「今夜不便，明日我随你出城去营中亲自接见他们。」

    「嗯。」

    要用新人来制衡老人，而且越过老人去提拔新人，还未彻底掌权的新人，反而更加值得信任。

    「还未见过你阿母吧？你去见一见你阿母，我还有其他事情————」

    将尔朱叉罗打发走后。

    尔朱荣来到舆图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将精锐全都集中起来————由我亲自带队！」

    尔朱荣用兵打仗，套路其实万变不离其宗，跟他最喜欢用的练兵之法如出一辙。

    尔朱荣喜欢用围猎的方式来练兵。

    敌军在他的眼中就是被围猎的野兽，在正式动手之前，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来耗尽野兽的体力，在其最为虚弱的时候给与致命一击。  

    就像他当初对付葛荣一样。

    明明手握巨大优势，但还是利用葛荣缺粮草这一点，硬生生在并州当了半年的缩头乌龟」，让葛荣大军筋疲力尽之后。

    他才给与最后一击。

    而给与这致命一击的，便是他从精锐之中精挑细选，选锋出来的骁勇们所组成的精锐部队。

    当时葛荣怎么败的？

    被尔朱荣派遣精锐直接冲击，最终被侯景生擒。

    尔朱荣的目光停留在舆图上，标注著河桥南岸高羽行营所在，右手一把拍在了舆图上！

    再过一段时日，高羽大军定然就如被围猎的野兽一般，气力」耗尽。

    洛阳终究可以算是做尔朱荣的主场。

    也是他唯一的优势。

    高羽的大军是远道而来，背井离乡。

    尔朱荣的大军则是以逸待劳！

    「莫贺咄，差不多该到时间了！」

    轰隆隆！

    尔朱荣话音落下，屋外也响起了一连串的雷声，似乎要下雨了？

    翌日。

    尔朱荣亲自在府邸内接见了尔朱叉罗带来的年轻骁勇们，大摆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来！诸君，一路行军而来，辛苦了，陛下不便亲自接见尔等，便委托我摆设宴席来为诸君接风洗尘！」

    美姬女们为其跳舞助兴。

    宴会也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然而————

    突然！

    轰隆一声巨响。

    令原本醉眼朦胧的众人都不由惊醒！

    尔朱荣右眼皮狂跳不止。

    没过多久。

    就听见有人匆匆赶来。

    「丞相————丞相，大事不好了！！」

    「何事？」

    「永宁寺，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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