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无心杀戮

    大远征的末期。

    在见识过太多腐败的税务官与官僚们的相互勾结，太多原本治理得当的小型世界在因为大远征的什一税而陷入崩溃的人类世界之后，他毅然决然地带领著自己的吞世者们，就此脱离人类帝国，自成一派。

    而对于新生口袋帝国的选址，安格隆并未直接在他所管理星区中最为繁华的巢都，又或是最为美丽的花园世界定居一这位曾经的角斗士奴隶，现在的吞世者基因原体所看上的是一片同样覆盖著茫茫红砂的土地。

    那是一个偏远而黄亮亮的星球，除了表面上拥有著与努凯里亚相近的漫山遍野红砂之外，别无他物。

    安格隆喜欢这里。

    他所向往的并非是在这片红砂荒漠中受苦，而是他们与安格隆一同与命运、

    不公和奴隶主抗争的意志。

    哪怕他们如今一无所有，那就从一无所有开始，一点一滴干起！

    「就在这里，我们将摒除一切压迫—一无论是来自我那帝皇父亲的，又或是其他异形或是人类军阀的，都将在我的国度中彻底消失！」

    安格隆宣布这一切时是那样的自豪。

    但他的希望并不能拯救现实中的困境。

    在这万年以来，他已经遭受了太多太多。

    红砂共和国确实如他预料的那般在他所属的星区建立。

    哪怕从一开始的贫穷困顿什么都没有，逐渐一点一滴地发展出足够的机械教成员与技术军士完成基础设施的建设，同时在整个吞世者军团的尽心尽力的维护之下，一座崭新的口袋银河国家在这银河系偏远的地方建立。

    这里没有多少矿产资源，也没有什么遗失科技。

    一切都是从头开始，一点一滴建设起一片伟大的国度。

    万年的时间，足够他们从无到有将这一片荒原建设成为人类心中的理想之城。

    可这对安格隆而言，还是太慢，效率太低了。

    光是将这这数个星区开发成模范般的生活区域，就已经消耗掉他万年的时光可......整个人类帝国中有数百万个这样的世界，他安格隆目前人类帝国圣疆的周边，尽管并未遭受到来自人类帝国的大规模远征舰队讨伐，但也同样失去了向外，也就是星炬光芒之外扩张的能力。

    他唯一能够拯救的便是附近星区中还在受苦的人们。

    充满痛苦，恐惧与疲惫的凡人、变种人、奴隶与机仆被以各种方式偷渡、逃跑或是投奔了安格隆，他都选择收留——尽管在内部闹出过几次鸡贼和邪教徒的叛乱，但最终都被安格隆迅速解决。

    安格隆能够感觉到，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似乎就是因为他兄弟基里曼离开之后，整个人类帝国正在朝著堕落的深渊行进，而人类内心中的负面情绪在疯狂涌现。

    更大规模的痛苦，掩盖了他万年来取得的那么一点几微小的成就。

    他在这片宇宙中所能做到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究竟......究竟我们每一个人，还要在这个世界上遭受多少苦楚？

    没有办法，没有结果。

    安格隆见识过帝国官僚们的虚伪与恶毒，见证过帝国疆域内巢都深处人们所遭受的巨大痛苦。

    就算是他依旧能够见到在他自豪的红砂共和国内，依然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肮脏的勾当还在继续进行。

    哪怕他身为一名原体，对此也依旧没有办法一只要是拥有利益的地方便产生争端。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的下作—卑鄙者对的攫取永无止息，而在这片宇宙中，道德并不重要。

    永远只有胜者为王。

    无论他付出何等的代价都无法改变这注定的结局。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杀死这个世界上一切的奴隶主？才能灭绝掉这个世界上一切的邪恶？」

    安格隆没有答案。

    而就在他为了能够突破星炬的范围向外走地更远、所设立圣歌引擎之时只有一唯有死亡。才是最平等的救赎。

    杀！

    归根结底，还是杀的太少了！

    要杀尽一切邪恶，杀尽一切犯罪者，杀尽一切不平之人！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你曾经感受过我的力量】

    【但当时的拒绝，也不过是能够真正认同我们。】

    【现在我们将会一同，为那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帝皇掀翻在地】

    他之前杀的还不够多！

    而现在，他要将死亡献给这个注定要走向毁灭的世界了。

    「快！快！将它击落！」

    「它是朝著我们这里来的！快！」

    那天边化身红色陨星坠落在地的怪物，它的速度远超所有人的想像。

    来自地表的雷射炮与等离子炮成功锁定了对方并完成射击一可那团红色彗星就像是来自虚无的彼界一般，在被攻击之后竟然毫无反应，就这么直直地穿越了过去。

    轰！

    地表防御装备的齐射落空之后，那团红色能量就这么直接砸入了星球表面。

    就在那圣歌引擎所处的防御保护前方。  

    迎接这一猩红怪物的，是雄狮莱恩以及他的暗黑天使们。

    「清醒过来，安格隆！找回你的神志！」

    面对这突如其来如彗星般降落在地表，以及通讯系统中卡斯加的提醒来看，这似乎就是他的原体兄弟之一，安格隆。

    只不过如今，他耳边的通讯此刻只剩下了滋滋作响的电流，伴随著刺耳咆哮炸响。

    如今的安格隆给他的感觉和过去大有不同一一这是一个充满著力量与怒火的个体，比原本他所认识的那个兄弟更加疯狂，更加凶恶。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膨胀虬结，身躯尽数被深红色覆盖，犹如淋遍鲜血一般。

    身形更是相比起过去膨胀无数倍，来到了五六米左右的高度—一于此同时，他手中的是一柄巨大的战斧，由流动的鲜血将之覆盖。

    似乎也因此而变得大而厚重，符合他如今的尺寸。

    尽管如今「安格隆」的猩红双眼依旧平静，但从这看似正在寻找莱恩破绽的眼中，他能够感受到对方内心深处的怒火。

    只是站在那怪物的面前，哪怕莱恩本身曾经与外表看上去更加恐怖的怪物搏斗，但它们给予他的压迫感也无法与自己眼前的这位基因原体兄弟相提并论。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不安。

    那是发自内心最本能渴望的恐惧一就像是让莱恩在此刻的瞬间作为曾经的回到那边阴暗恐惧的卡利班丛林之中—尽管他已经不知多少年岁，但这份超越常人力量的怪物，却能够在一瞬间唤醒他内心最深处的犹豫与懦弱，并具现在他们对峙的此时此刻。

    「够了，怪物！从我的兄弟上下来！」

    莱恩无法忍受这种不明的恐惧，他高举手中的帝皇之盾，快步朝著那畸形庞大的野兽冲去。

    在下一刻，安格隆沉默地挥出巨斧，想要斩下莱恩的头颅，但忠诚剑截住了攻击。

    尽管莱恩在这势大力沉的巨斧下接连后退数步，但此时此刻的他依旧可以凭借著自己的力量与对方交战。

    同样另一只手的斧头则被帝皇之盾挡下，在接下来的数次武器交击之下，狮王显然在拥有更强大力量与战斗技巧的安格隆面前步步后退。

    尽管他还在用手中的剑盾尝试著抵挡来自的眼前这头几乎已经成为恶魔原体的侵攻。

    「大人！您需要我们的帮助！」

    至于暗黑天使们—一他们在面对那气势汹汹安格隆猛扑过来之际，也同样正在艰难抵抗著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混沌恶魔。

    作为原体亲卫的他们，在雄狮遇到不利情况时万分焦急。

    但被安格隆的随行恶魔们阻截，已无法再插手这属于原体之间的战斗。

    「退后！这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战斗，我说退后！」

    吼！

    也许是厌倦了长久的战斗中无法取得战斗成果，安格隆的下一击直接跃起从头顶劈下，直直迎上那莱恩手中高举的帝皇之盾。

    原体还能坚持......尽管他的手中虎口已全是鲜血—可他脚下的地板无法支撑如此程度的神仙打架。

    莱恩脚下的塑钢地板在急剧变形到一定程度之后，随著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两位原体一同栽入下层甲板。

    嘭！

    伴随著莱恩因摔倒而脚步不稳的时候，安格隆就像一道从燃烧天空中劈落的惊雷，气势汹汹地向他扑来。

    在半空中，两位原体的武器又一次相互撞击，莱恩在对手的大力猛攻下落了下风。

    安格隆的武器每次击中目标，都会进发出仇恨的烈焰，令雄狮深受灼痛。这种黑暗的力量正随著对方的剑刃猛攻而不断侵蚀著他的力量。

    恐虐的黑暗赠礼更是让他的战斗技艺变得难以匹敌。

    对著莱恩劈头盖脸打出的重击令这位忠诚原体的防御出现了破绽，安格隆看准机会，趁著对方还未来得及恢复身形的时刻，一脚踢在莱恩的胸口。

    这势大力沉的猛击砸裂了盔甲，也令他的对手在如同炮弹般被击飞时，直接撞穿了一座雕像，留下阵阵浓烟遮挡视线。

    当然，这种视觉阻挡对于原体而言根本没用。

    安格隆咆哮著，从废墟的房顶向莱恩再度俯冲。

    可是，这次他却扑了个空。

    安格隆在莱恩隐于迷雾后的下个瞬间来到了这里，却发现对手不在此处。

    他去哪儿了？

    他怒吼著四处寻找莱恩的踪迹，却除了废墟以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一·就在身后！

    战斗本能在最危险的关头替他做出了反应，安格隆怒吼著劈碎了一个半实半虚的鬼影。

    而就在同一时间莱恩突然从另一旁冲出，用帝皇之盾施以重击，安格隆在被砸飞时还扇动了几下翅膀。恶魔原体起身猛冲，但对方已然再度消失在迷雾之中。

    尽管在卡利班巨石上漫长沉眠中让莱恩失去了很多，但也给予了他一份全新的力量。

    借助迷雾的瞬间移动，在正面作战中落入下风的莱恩，此刻正在用他的技巧与智慧弥补缺陷。

    在迷雾的笼罩下，安格隆声势如雷地追逐著猎物。

    莱恩一再地闪避、攻击，然后躲开迅如闪电的反击并重新隐于迷雾。

    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迷雾笼罩的卡利班丛林，正在狩猎那巨兽。  

    帝皇之盾挡住了安格隆的每一记劈砍，并将恶魔原体震得连连后退。安格隆的怒气在他的身边化作幽灵般的烈焰，他的肌肉和眼睛向外鼓胀，仿佛随时都会迸出怒火。

    吼！

    就在这里！

    终于，在艰难抵挡著莱恩攻势的同时，安格隆预判到了那莱恩即将发动进攻的位置并用双手手斧从左右夹击对方。

    这一击以伤换命的方式让莱恩的一张盾牌无法同时防御住两侧。

    一但安格隆也许并没有想到，莱恩这次并不打算防御。

    他用肉眼难辨的速度弯曲一侧膝盖，同时用整个身体抵住剑身，并将明晃晃的剑尖指向了猛冲过来的安格隆。

    呲喇！

    随著他的以退为进，欺身冲刺，那支闪烁著光芒的战剑就此洞穿了安格隆的胸膛，使他——

    不。

    他没有倒下。

    咯咯....

    莱恩期望中的胜利并没有随著他将剑身刺入对方胸前而发生。

    「安格隆...

    ..？」

    莱恩有些不敢置信地感受著自己兄弟气势的再度增长—一在他被洞穿的胸口竟然在红色液体的覆盖下瞬间恢复原状，就像是根本没有受到过如此程度的致命伤一般恢复如初，仅在瞬息。

    与此同时，原本就已经变得无比恐怖的安格隆身躯再度猛然膨胀，变得更加高大强壮，甚至全身的肌肉获得了再一次的膨胀变形。

    他朝著怪物的方向更近了一步。

    至于此时那已经变得如同恶魔般崎岖的面孔中，雄狮只能看见那中心处的一双觅血者的瞳孔。

    一那绝对不是他兄弟安格隆的眼神，莱恩发誓。

    「你变成了一只什么怪物，安格隆？！」

    吼！

    对方并不回答，只是使出比之前还要迅猛，还要强大的速度朝著莱恩再一次发动冲刺。

    「什—

    「」

    这一次，在高度精神紧张后松懈下来的狮王，面对安格隆突然再度暴涨的力量与速度，根本来不及闪避或是接下对方那朝他而来的致命袭击。

    而就在这狮王即将被安格隆彻底绞杀的一刻，浓厚的灵能火焰伴随著两柄剑刃，在安格隆前冲的瞬间阻挡住了他的双斧。

    「后退！」

    血红色的光芒与金红色的火焰发出剧烈的碰撞，强烈的爆炸在雄狮的眼前炸响，他不得在地上接连翻滚后退。

    就在这翻滚的间隙，他的余光观察到了那替他抵挡这一击的家伙。

    卡斯加。

    雄狮难以想像，身为一名星际战士的他不仅能够活到现在，甚至还能够抵挡他愈发疯狂兄弟的最终一击。

    爆炸声过后，交战的双方也都朝著各自的方向往后退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卡斯加，我的兄弟怎么了？」

    「他现在并不完全是安格隆了——他正在与一位神进行搏斗。」

    「什么？」

    恐虐的这招极为阴险。

    这位战争之神从来不像别人认为他的那般鲁莽一早在万年前，当安格隆坠入的恶魔世界努凯里亚的时候，祂就将这一切舞台全都为其布置完毕。

    若非是中途突然有一位恶魔叛变选择对正处于关键时刻的恐虐出手背叛，以至于原本这位属于他的战士竟然就在他的眼前就此溜走.....

    但祂还有后手。

    作为曾经被恐虐影响最深，同时能够吸收周边情绪的原体，恐虐对他还有最后的手段。

    以粉碎自身为代价，与安格隆在现实世界中，上演如同曾经复仇之魂号一般的登神之战。

    他要重新回到现实宇宙中，以无心杀戮的方位为筹码，与安格隆在他的体内，战斗！

    「每一次你与他交战并杀死他，都是将他从安格隆朝著那名为恐虐之神的方向更近一步。」

    就算是此时此刻，在那安格隆的身体中，那黄铜王座上的狗头人还在与安格隆进行搏斗。

    一体双魂的状态下，被平分无心杀戮神力的安格隆正在发生比这还要惨烈的多的战斗。

    「可是那东西......为什么要怎么做？」

    将自己的力量与对方平分，只为了能够创造出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

    最终的决斗并非是注定恐虐胜利的，不是么？

    可是如果最后获胜者是安格隆呢？

    「不，获胜的只有可能是祂。」

    「就算安格隆能够战胜那道意志，但到了那个时候，他便已经不能再算是一个人类。」

    当你的力量足够杀死恐虐之后...

    那么这个世界上，谁才是纯粹暴力，纯粹【无心杀戮】的神灵？

    恐虐并不会消亡，祂的神位会在暴力争夺的冠军之中传承下去。

    屠灭了恶龙的存在同样会变成祂。

    祂将以安格隆的名字，继续在永恒的战场中争斗，直至最后一人死亡，最后一滴鲜血淌干。

    祂将在击败之后成为新的鲜血与战争之神，将继续袖的事业，踏上永无止歇的纷争道途，将平等的死亡带给每一位生灵。

    「这是什么意思？」莱恩心中充斥著恼怒，「那他的结果会怎样？」

    「他......我会尝试著拯救他。」

    卡斯加的答复有些委婉，但话语中的毫无希望就连莱恩也能听出。

    「我尽力。」

    说著，他再度架起了手中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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