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总有破绽圆不上

    「化神瓶颈，已困扰了九州修仙界太久太久了，久到无数惊才绝艳之人最终都只能在那扇门前怅然嗟叹；久到无论多么自信洋溢的天才，都会逐渐如溺水之人一般，将希望寄托在岸边稻草，只懂得渴盼著天降仙缘————一个落神九柱的传说，便让天下化神趋之若鹜，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其他紧要之物。

    「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九州的仙道虽然源于仙府，却从不单纯依赖仙府。在仙府之外，我们的修行从未懈怠，两千年的积累也确凿无疑。我一直坚信：即便从明天开始，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仙府，仙道依然会持续进步。

    「但是，为什么从炼气到化神，一切都顺理成章，唯独在化神的瓶颈前，所有人都只能徒呼奈何？这道瓶颈，较之先前的瓶颈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明明道路近在眼前，却没有一个人能迈出那一步？合体境界，为何始终都如水中明月？」

    司宇衡的问题，让乌名不由停下脚步。

    好问题，著实是好问题，唯有亲历过修行无奈之人，才能提出来的好问题。

    这个问题，本来距离乌名尚且遥远，但历经仙府出尘后，乌名对修行的理解早已越发靠近本质，所以司宇衡所提出的问题，已经能引动他的共鸣了。

    而他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化神以上，或许就已是仙境了————因为如今仙人所能做到的一切，在他的理解中，只要突破化神，就能做到。

    并不需要在化神的基础上，将力量再膨胀百倍千倍一那种思路反而与正道南辕北辙。

    只不过，如今的他终归只是金丹级数，对化神乃至仙境的理解，基本都是主观臆测。

    而知晓真相的人，如芳府君、金乌府君等人，也从不会主动将真相告知。

    所以，司宇衡的这番话，反而让他产生了猜想得到印证的释然感。

    同时，司宇衡又说道：「我想，对于屡次打通天绝仙府的你来说，应该早已知晓：仙人并非什么远古遗民，他们距离我们，其实前所未有的近。若你仙缘足够深厚，就能在仙府中面见仙人，与他们对话，了解到仙人的故事。呵，年轻时，我曾在一座金丹仙府中，有幸结识了一位仙人，知晓了一段往事。

    「那段故事，听来颇为亲切，许多人情世故仿佛就发生在我身边。但事后无论我查阅多少资料，都从未发现过任何与之相近的记载。仙人的故事，看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而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立刻想到，所谓咫尺天涯，换一个说法，不就是灯下黑吗？那么，有没有可能，并不是仙人的故事真的那般遥远，而是仙人会将自己的故事藏起来？

    「呵，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但是看你的表情，恐怕也有著和我相近的推断。真有意思啊，即便在仙盟的顶层会议，和其余同处化神的道友论道之时，也很少有这样的共鸣了。我现在越发觉得，或许你真能顺利经历之后的升格————」

    司宇衡的声音越发真挚，其透露的仙道密辛，更是越发紧要————然而听到此处，乌名却忽然面色一变，再也不肯多听半个字。

    司宇衡的故事，未免太长了！

    先前一场对方竭尽全力的战斗，只用了半小时就结束了；而现在眼看他靠这慢条斯理的故事就要再拖半小时了！

    不错，司宇衡讲的每一件事都非常紧要乃至扣人心弦，但也正因如此，故事的目的性就显得太强太功利了！而且其中有些细节，简直像极了在背诵课文————所以他早有预谋！

    而乌名先前之所以愿意浪费些时间听他说话，只因为自忖时间还算充裕。两个小时的时限，稍微听几分钟故事又能如何？

    笑笑城中人才辈出，还真能被苍九在这么短时间里就给攻陷了不成？

    但很快，乌名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两小时的时限，便是真的吗？

    司宇衡能准备这么多的套路和故事，他嘴里的话，能有多少是可信的？

    不，不单单是可信的问题，那些故事其实根本连一点用处都没有！因为就算此刻不听他讲，待仙府进入下一阶段，故事自然会进一步解锁！

    放著金乌府君玲儿不去问，听一个区区化神小卒讲成仙！？

    司宇衡只是将一些自己很快就要知道的事情，包装成故事，讲来拖延时间罢了！

    不愧是落凰山主，好一副卑鄙无耻的心性算计！

    想通此节，乌名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金白相间的国运长袍陡然绽放豪光，仿佛回到了大战开启的那一刻。

    治国书中的国运神通仍是无穷无尽，乌名更不曾有丝毫疲惫，腹中金丹反而在大战之后更进一步，逐渐逼近巅峰。

    于是，道君级的修为顷刻再现。

    「腾云！」

    乌名一声低喝，同时手中掐动一道错指的法诀，圣山隆隆震颤，仿佛在敕令下臣服。

    而周遭百里，所有的风雪都被汇聚一处，化作一片雪白的玉盘，轻轻垫在乌名脚下。

    乘此圣山风雪，在苍国境内，便能有不可思议的神速，即便是数千公里的远途，也最多只要半小时，甚至更短。而只要抵达瑞国边境，乌名就能瞬间回到笑笑城！

    下一刻，金白之光就化作逆行流星，转瞬远去！

    而随著乌名的远去，圣山的环境也逐渐回归正常，绿意褪去，麦穗枯萎，凋零之物腐化成泥，又被空中降下的风雪覆盖掩埋。

    很快，一切就回到最初的模样，那场道君级的大战，仿佛不曾发生过。

    司宇衡立在雪地上，几次尝试吐纳调息，却皆是不成，于是也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快要不多。

    最后，他看著倒在一旁，仍深处迷离的女儿，不由苦笑。

    「这次我可真的是尽力了，能讲的不能讲的，全都讲给他了————可惜还是差了一点点，没能拖够时间。是我的故事存有什么破绽吗？是了，和化神道友论道，却少有共鸣，这就是破绽啊。成仙那么大的事，怎么轮得到我这种资质中庸的化神有所感悟呢？这一听就是在转述他人见解啊，哈哈。」

    笑声中，他最后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但是，我的确已经竭尽全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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