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第四百〇一章  创立冥界，岁月圣胎

    林博操使的渡船穿过笼雾的湖泊水面，周围的水鸟渐渐消失，沼泽地的湖不宽也不深，但随著他脚下简单的木船荡开水波，不知不觉，四下都看不到岸边的景象，茫茫天地一无所有。

    大法师扩张了湖面的时空，让这里成为一片无限延伸的场域。

    他对著水面念诵大地真名，于是一座虚幻的岛屿凭空浮出，没有什么震耳欲聋的声响，而如同秋季水位下降露出河床的岩石般安静。

    岛屿光秃秃的，随著大法师继续念诵草木真名，湖岸滩头开遍了四季不凋的洁白水仙花，岛心的山坡上是一大片金灿灿的枫树。

    他又遥遥一点，山顶聚集云层，飘飘落下雪片，很快就聚集起雪顶，融水化溪流涓涓而下，在山脚化作绕岛的河水，河底长满水草，两边是错落的杂木林，还有连绵不绝的脆嫩牧草和开紫花的苜蓿。

    这样一座不属于人间的胜地便是大法师为死者们准备的家园，他把船靠岸，放下踏板，阴魂排著队逐个下船。

    死者来到新的世界，在丰美的大地上漫步，没有希望与情感的眼睛扫过一切景致。他们和这里永恒不变的草木一样冷漠平静。

    林博站在船头，目送最后一位乘客登岛。环顾四下，接著开始念诵咒言，他要将这片时空与现实分隔开来，以免生人误入。

    片刻后，四下的雾气聚集在地平线，成为一堵环形的云墙，那里是死者国度的时空边界。头顶的天空不再接收外界现世的阳光，很快就暗下去。

    于是林博念诵光之真名，先幻化出光芒，再用固之御术的崇山特性将光明锻打凝结成为一种特殊的实体，呈现明亮乳白的结晶状。

    他将一颗硕大的光明结晶投掷到天空，以咒言禁劾，推动它绕著时空边界周行，这便是冥界的太阳。又再次塑造一颗结晶，打碎后在天空中泼洒为几千万粒星子，它们安静发光，不会闪烁，也不移动位置。

    大法师完成了初步的设计后决定验收一下成果，于是他盘坐在船头等待太阳周行，也就是现世的一天一夜。

    湖面岑寂无波，木船静悬，体态庞大的巨人安坐舟中，一柄木杖立于守畔，他闭目冥思，默念咒言。

    在这样平淡的一天里，林博开始凝结岁月圣胎。

    他为这枚圣胎付出的心血远胜其余三枚，因为这也确实是目前为止最复杂的结构。

    以口鼻的味觉、嗅觉为感受器，以意识为根基，品尝万物凋落的尘埃，而窥探光阴之言语。

    一枚枚古多雷语咒言铭刻于灵神体内，塑造口鼻，升级颅脑。

    死者国度的万物沉默不变，只有太阳在空中静默推移，从上午到黄昏，太阳抵达世界边缘，被云墙遮蔽，而它散发的光辉却是将云雾点亮为银绸，再过一会，太阳落入水面以下，它的光辉直接照亮了整片湖面。

    此时冥界的天空是黑沉的，繁星点点，但大地的湖水却是晶莹璀璨，如灯下的白水晶，那颗太阳在水底移动，它散发的些许热量就已经把水体煮沸。

    冥界的湖泊看似宽广，实际水量很少，因为这里时空场被扩张了，现世的一滴水就能填满这里的一个池塘。整片界域的湖水就只是从沼泽里取了几十立方水体而已。

    沸腾的湖面泛起巨大如山的气泡，大浪推移，岛屿滩头的水仙花被打湿，而不系之舟更是在浪里摇晃。

    大法师盘膝入定，身形随著船体起伏摇晃。

    他并无闲暇理会这点小事，而身畔的木杖忽然开始左摇右晃，打圈转动，那些袭来的水浪被无形力量压住，船身摇晃幅度放缓。

    木杖轻颤不已，它能发挥的力量极少，只是把自己当作一棵树，深深扎根进水里，攀住岛屿的岩石，努力固定船只。这种生根的力量，来自于这几天的修行，它跟随大法师放牧森林之龙，已经学会了如植被一样深入大地。

    又过了数小时，林博完成了他最后的一段咒言。虽然咒文很长，但他诵咒铭刻古多雷语的效率也比以前高得多，这才能在十二小时内凝练出岁月圣胎。

    当大法师睁开眼眸，湖面的波涛瞬息平静。

    晶莹的水体安静散射日光。热汽升腾为云，在静默的冥界吹起风。岛屿水岸的花丛散落著被打落的潮湿花瓣。

    「呼——吸—

    —」

    林博吐纳夜风，岁月圣胎初成，身心平衡被打破，药师舌识品与嗅香知髓篇的技能特性需要重新同步。

    酸甜苦咸诸味，香涩腥臭诸气，大脑接受著错乱的神经信号，过了一段时间才渐渐稳定下来。

    站起身来，林博低头看著越来越低的水面，于是轻声念诵大海真名，船底涌出恢弘之水，充塞了冥界的底部，让水体变得愈来愈深，以至于沉底的太阳再也不能照彻，海面微蓝，仅有淡淡光芒，倒映著一天的繁星。

    原先的湖水变成了大气，变成了流动的风，也是冥界唯一的真实之物，其余都是古圣以真言术幻化出来的物质。

    这种幻化物的性质形式都和实物没有两样，但它们依旧是假的，最明显的区别就在于幻化物质不会掉落尘埃，也无法进行炼金的物质转化。

    林博大概能猜到Lv7真言幻术，也就是终阶之上的完满真言幻术是何等效果。

    Lv5是凭空造出恒定存在的幻化物质，Lv6是永久改变现实物质，Lv7则应该是凭空造出真实存在的物质。

    实在物质是宇宙运行的一部分，如木柴在燃烧后一部分化作烟雾，一部分化作光热，一部分化作灰烬，而灰烬又可埋入土中，为植被所汲取吸收。物质不灭，信息不灭。

    幻化物质则不然，被反应转化后不会留下新事物，摧毁后就只是消失不见。

    冥界的几乎一切都是假的，山水草木，它们不会剥落尘埃。

    等到大法师开口念诵风之真名，将水汽都驱散到现世，这里就彻底是一片幻境了。

    林博深深呼吸，却嗅不到岁月的尘迹，就连他自己也不会脱落皮屑或发丝。

    这里的物质在运动，但时间是静止的。既然无法感知到任何一点光阴的低语，便无法帮他探知岁月的真名。

    林博对此颇感遗憾。

    他摇头一笑，法杖轻点水面，木船离岸而去，不多时，他就穿过了冥界边缘的云墙，返回了现世的沼泽湖泊。

    甫一进入真实世界，迎面的风里猛地吹来花粉、尘土、鸟兽粪尿的气味、细菌与生物皮屑，杂然流乱的气息纳入口鼻，丝丝缕缕，物质的转化变迁时刻发生，化作岁月之音，在法师耳畔用古圣语叙说。

    林博沐浴著夜风，此时在栖息地称王称霸的海鸥飞落在船沿，朝守夜人举起翅膀，嘎嘎招呼。

    他笑著抚胸回礼，等船靠岸，他回到地面，那木船又飘然而去，消失在湖面深处。

    返回石塔镇的路上，林博一刻不停地呼吸吐纳，宇宙向他敞开时光的图景，岁月花园里无穷种可能性纷繁显现。

    他现在只想尽快探知岁月真名。但却一时间想不到能够让光阴沉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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