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辰正盯着高塔，心里琢磨着这股不安究竟从何而来，这时，赵坤来得悄无声息。

他踩着焦土走过来，风衣下摆沾着灰，手里拎着个黑匣子，鞋底碾过一块烧变形的机甲碎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易辰正靠在破狱机甲残骸上喘气，左肩那道旧伤又开始抽疼，像有根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

“你看到那眼睛了？”赵坤站在三步外，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易辰没抬头，手还搭在操纵杆上，指节发白。他盯着远处那座黑色高塔，塔顶的机械眼还在转，红光一扫一扫，频率越来越快。

“是在看破狱。”他说。

“准确点说，是在回应你体内的星核频率。”赵坤蹲下来，打开黑匣子。里面躺着一块晶体，表面布满裂纹，但内部有微弱的光在流动，和破狱机甲的能量核心极其相似。

易辰眯起眼：“这东西哪来的？”

“第一个牺牲队员的脑子里取出来的。”赵坤合上盖子，“和你的系统同源。不是仿造，是同一类东西。”

韩玥拄着工具杆走过来，腿上的伤口刚包扎完，走路还有点跛。她看了眼黑匣子，又看向赵坤：“所以呢？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赵坤站起身，拍了拍手：“现在你们要进核心区域。”

“为什么是现在？”韩玥问。

“因为时机到了。”赵坤看着易辰，“只有你能激活它。别人进去，门都不会开。”

易辰没动，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之前不是说那里不能碰？死了好几拨人，连骨头都没剩。怎么，突然就让我们上了？”

“情况变了。”赵坤声音压低，“那高塔不是监视器，是信标。它一直在等一个匹配的频率出现。现在，它找到了——就是你。”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

易辰想起刚才那一战，何勇带人杀过来，打得凶，可总觉得不对劲。太顺了，像是被人推着走。那场战斗，更像是为了逼出破狱机甲的完整反应，逼出他的星核共鸣。

“你是说……我们被设计了？”他问。

“不是设计。”赵坤摇头，“是筛选。他们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的频率对得上。刚才那场战斗，是测试。”

韩玥脸色变了：“所以何勇是冲着易辰来的？不是复仇，是探路？”

“差不多。”赵坤把黑匣子递过去，“修好你的机甲，三小时后出发。王浩能撑住时间，但不能再拖。”

易辰接过黑匣子，金属外壳冰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混着血，黏糊糊的。

“老子爬也要爬进去。”他说。

三小时后，破狱机甲重新站了起来。

装甲换了新模块，脉冲增幅器接上了主能源，驾驶舱里的控制台亮着，三角符号一闪而过，像是某种确认。易辰坐进去，系统启动音响起，熟悉的嗡鸣顺着神经传上来。

韩玥也登上了流萤机甲，两人并排走向裂谷通道。

地面是活的，每走一步，脚下就会泛起一层微光，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四周静得吓人，连风声都没有，只有机甲引擎的低吼在回荡。

“这地方不对劲。”韩玥低声说，“能量读数乱跳，像是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早就习惯了。”易辰握紧操纵杆，“那高塔是活的，说不定整个秘境都是。”

他们继续往前走。

通道两侧的岩壁上浮现出古老纹路，像是用刀刻上去的，又像是天生长在那里。纹路会随着脚步移动微微发光，像是在呼吸。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石门。

门高十米，通体漆黑，表面布满星核符文，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他们携带的能量核心完全一致。

“到了？”韩玥问。

“不。”易辰摇头，“这才是开始。”

他从储物格取出能量核心，刚靠近凹槽，破狱机甲突然震动起来。驾驶舱内，星核系统界面自动弹出，一行字浮现：

“检测到原始星核共鸣，是否响应？”

易辰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他想起林峰死前的话：“别信组织给的一切……包括系统。”

可现在，他不信系统，还能信谁？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确认。

石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腐朽和金属的味道。门后是一片巨大的空洞空间，穹顶看不见尽头，地面铺着暗红色的金属板，像是凝固的血。

空气中有一层低频嗡鸣，听得人牙根发酸。

易辰推动操纵杆，破狱机甲迈步踏进第一道光影。

韩玥紧跟其后，流萤机甲展开探测翼，扫描四周。

“能量场异常。”她说，“读数爆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

“别管读数。”易辰盯着前方，“往前走。”

他们走到中央区域，地面突然亮起一圈环形纹路，像是某种阵法被激活。四周的墙壁开始扭曲，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人影，穿着古式长袍，手持权杖，面容模糊不清。

“这是什么？”韩玥问。

“传承记录。”易辰说，“他们在看我们。”

话音刚落，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团幽蓝色的光球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光球内部有数据流闪动，像是某种信息库。

破狱机甲的系统再次震动，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原始指令协议，是否接收？”

易辰还没来得及反应，赵坤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

“一旦开门，就没有回头路。”

“你们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易辰盯着那团光球，手指再次悬在确认键上。

光球突然分裂成两股，一股射向破狱机甲，另一股直奔韩玥的流萤。

韩玥猛地抬手，操控屏爆出火花，整个人被震得往后一仰。

“它在入侵！”她喊，“防火墙撑不住！”

易辰立刻切断外部连接，但系统已经自动接收了部分数据。

视野中闪过无数画面。

首先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成千上万的机甲沉睡在培养舱中。

中央矗立着一尊巨人雕像，胸口嵌着一颗和破狱同源的星核。

接着画面一转，出现一个老人，穿着工装，站在控制台前，背影熟悉得让他心口发紧。

那是他父亲。

易辰猛地睁大眼。

“不可能……”他喃喃道。

通讯频道里，赵坤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冷，更沉：

“你爸不是普通工人。”

“他是第一代星核工程师。”

“而你——是最后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易辰的手抖了一下。

控制台上，三角符号再次浮现，比之前更亮，持续闪烁。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那尊巨人雕像的眼睛亮了起来，猩红如血。

雕像抬起手臂，指向易辰。

破狱机甲的警报疯狂响起：

“检测到高危目标锁定！”

“建议立即撤离！”

易辰没有动。

他盯着那双眼睛，慢慢抬起右手，握紧操纵杆。

巨人雕像张开了嘴，没有声音，但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一句话：

“嗣承者……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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