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邹红
木工厂招工四十人,来了三十二个,木工厂兜底全收。
三十二人进厂第一天听厂领导讲厂史;第二天和第三天参观学习;第四天写心得。
第五天糟老头珊珊而来,端着个大茶缸上了讲台,看了一大眼,收回目光这才说:“诸位的心得我逐一看了,有那么一两篇写得文理不通,狗屁不通!尽管木工厂是生产单位,个人素质必须有。”
黄魁戎停了下来,目光如炬,苍蝇飞过也能看出公母的样子,停了一会这才说:“你们是新鲜血液;你们是生力军;你们要起到推动作用;你们是木工厂的希望!”
话不多,撂下一句:“三个月试用期,我不想少了谁。”说着端着大茶缸走了。
糟老头走了之后,会议室热闹起来。
有的说:没喝一口,端着茶缸干什么?
有的说:这叫下马威!
有的说:妈呀!他才是这个厂的希望。
有的说:憨憨的老头。
文仟尺没参与议论,有些失落,从始至终黄魁戎没看他半眼。
即将张榜分工,这个时刻很关键。
今天周六,明天周日,周一张榜,三十二条汉子没有一个不紧张。
木工厂的前身是劳改单位,因此工种很重要。
。。。。。。
召通城东去六公里是召通油库,经过油库的山包包东出三公里就是木工厂,木工厂东进六十公里是弯梁山,弯梁山是木工厂的林场,也就是以前的召通监狱。
监狱撤了之后,由劳改释放犯建立木工厂。
鼎盛时期有五百多人,一半是临时工,临时工多在林场。
风传,木工厂这次招工招到的人半数以上得下林场,林场管吃住一个星期一来回,有补助一天五毛,去了就是高工资,一个全劳力的临时工一天只能挣七毛。
——通勤车是辆大客车。
谁去谁留下,这个得由糟老头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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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六下了早班,回到家文仟尺脱鞋洗脚,走出一脚的汗不洗不爽。
家长问:“你这书是怎么读得?”
文仟尺说:“学校宿舍的墙塌了,能走的都走了,早回晚去。”
说谎不是好孩子,想要家长省心,说谎才是个好孩子。
今天周六,晚上可以见到齐刚,文仟尺一边掂量着见到齐刚的话题,一边拿着书本上了阁楼,通过阁楼的窗口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心仪已久的邹红,窈窕的邹红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女子正在她家的花园里除草,唯小女子可爱!
眼下应该有所表示,几年前文仟尺随父母搬进大院,初见邹红便有了 贼心。
抽了半支烟,文仟尺拿了张纸,提笔写下:邹红你好!我进厂了,去了木工厂做工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做朋友,如果你愿意,晚上八点迎风桥头见。
这个不算唐突,同住一个大院,有过眉来眼去,至于邹红有没有那个意思,确确实实不好说,没把握,有胆那就试一试。
邹红小他两岁,16岁的大姑娘还在念书,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尖子生。
阁楼小窗,文仟尺耐心地等着,等着邹红去厕所。
厕所偏僻,路僻静,做点什么,只要动作跟得上,屁事没有。
就这么等着,守株待兔,于是,于是有了偶遇,文仟尺熊出没,有些慌张地把手里的纸条塞了过去,邹红一抬眼,愣了一愣,看了一眼四周,红着脸伸手接了,好了!文仟尺由不得心头一紧,欢喜得要死。
——整个人飘了,既幸福又张皇,满满的期待使得文仟尺几乎不能自己,以至于分不清他的初恋究竟是楚韵还是她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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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齐刚不期而至,一张马脸一脸笑。
照道理应该是文仟尺放下身价去找他,他到找来了,而且是一脸的笑,什么意思?貌似尽在不言中。
齐刚跟着文仟尺上了阁楼,文仟尺回头一句略带家长口吻的问:“放学啦!怎么不带上蒋倩倩一块过来?”
齐刚愕了一下,又是一通笑,这次是真的开不了口。
文仟尺给自己找面子,“你们两个搞对象,蒋倩倩也是我的同学。”
齐刚扯开话题,“你家长好像还不知道你辍学?”
“吃好你的饺子,慎言。”
文仟尺一家都是北方人,周末吃水饺成了规律,而齐刚十有八九的参与已然成了规律,两人在楼上摆小桌一样成了规律。
文仟尺家里不宽敞,齐刚家宽敞许多,甚至铺设了文仟尺的床铺。
两人就这关系,齐刚是兄,文仟尺是弟,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同,其实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都是在天色落黑之际,至于哪个大一点哪个小一点,着实不好理论。
齐刚长得黝黑,说话做事相比文仟尺沉稳许多,骨子里绣着做大的风范,很多时候文仟尺甘当小弟,眼下的文仟尺挺拉风,飘了,齐刚得仰头看。
文仟尺歪着身子,招呼齐刚吃饺子,一边聊起木工厂厂长黄魁戎,对眼不过三秒,文仟尺描述了十分钟依然不得要领,希望齐刚意会黄魁戎慧眼识金。
齐刚一连吃了三个水饺,末了说好,不知道是饺子好还是老头好,还是赞扬仟尺兄弟目光犀利。
齐刚不上道,文仟尺将目光转向窗外。
文仟尺的妈妈楼下喊话,齐刚跑下去把水饺端了上来,招呼文仟尺饺子趁热。
当文仟尺的目光再次转向窗外,常来阁楼的齐刚一下子意识到了文仟尺对那个小眼镜叫邹红的小女子下手了,于是笑问:“咋啦?窗外有花?”
“成不成得两说,下午递了纸条相约迎风桥八点。”
“她啊!小胸脯鼓鼓,我很负责的告诉你:小女子怀春了。我得提醒你,她还是个学生,我们两怎么聊都行,和她在一起说话要检点些才好。”
“当然!即便我想牵她的手,她不让我哪敢。”
文仟尺说着,吃着饺子问:“你跟蒋倩倩怎么样了?”
齐刚同学和蒋倩倩同学早就早恋了,并且得到双方家长的默许。
齐刚家境优渥,文仟尺不止一次在齐刚家见到蒋倩倩,蒋倩倩在齐刚家做家务,其他同学不知道,齐刚跟文仟尺说起蒋倩倩就像说自己的老婆,就像生米已然成了熟饭。
眼下,齐刚转告文仟尺,蒋倩倩希望他文仟尺回校。
文仟尺说:“谢谢啦!你们老两口这心操大了。”
“这个,我一定转告。”
“挺希望蒋倩倩听了说:呸!”
齐刚眉头一皱,问:“这个能说?”
文仟尺眉头一皱反问:“不说声音怎么跑到了我这里?”
“仟,好得不学学偷听。”
两人哈哈一笑,很愉快,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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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仟尺晚上约了邹红,两人提早结束了阁楼上的饺子宴,齐刚回家等文仟尺的结果,文仟尺早早去了迎风桥等邹红给结果。
迎风桥距离政府大院只有两条街,不远不近,地点的选择无可挑剔。
入夜,穹顶亮起了眨眼的星星,气温阴冷,迎风桥上行人稀少。
文仟尺在桥上踱步,一会去了桥头,一会走向桥尾,口干舌燥,既紧张又兴奋,把男人为女人而生的实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不管他怎么期待,怎么渴望,邹红始终是音影全无。
——文仟尺凉了。
一个小时不见人影,文仟尺凉得彻底。
齐刚在等他,看到满脸惆怅,沮丧的文仟尺,齐刚只好笑一笑,把手伸了过去拍打以示安慰,文仟尺苦笑,“完了!眉来眼去都是假象。”
“什么就完啦?她来了没有?”
“没。”
“她都没来你怎么就知道完了?”
“这个还用说嘛?”
“兴许这才刚刚开始,胸都起来了,想必是又爱又怕。”
“停!点到即止好不好?”
齐刚顺势笑道:“再说就是流氓了。”
文仟尺厚着脸皮,“嗯”了半声,躲避着齐刚,暗自揣测:邹红真就脸红了,没有那种想,脸怎么就红了?眉来眼去,邹红目光含情,确实用眼眉瞟了他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他的勇气真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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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蒙蒙,齐刚的父亲齐鸣致便在门外叫喊起来,要带哥两去钓鱼。
齐刚闻声缩进被窝,睡意正浓,钓鱼,钓鬼!
门外的齐鸣致不喊齐刚,喊仟尺。
文仟尺应声回应:“来了,来了!马上就来。”转身一把扯了齐刚卷缩的被褥,“赶紧!”
齐刚坐了起来,好一阵唉声叹气,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嘟哝着没出声,怕文仟尺说他嘴碎。
不管怎么说,这是愉快的一天,尽管天空多云,齐鸣致叼着香烟,亲自驾驶切诺基拉着齐刚和文仟尺风驰电掣,不到一个时辰跑到了邻县,钓鱼,钓大鱼。
这一天,文仟尺把邹红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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