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五十五分，滨江国际公寓地下车库。

林晚晚坐在副驾驶，隔着车窗数监控摄像头。十六个，覆盖每个角落。

“西装保镖四个，便衣至少两个。”周凛把望远镜递给她，“三点十分，莉莉会从大堂离开。我们有三分钟进入电梯的时间。”

林晚晚接过望远镜。2801的阳台，摆着粉色天竺葵——暗号，表示目标已离家。

她看向后视镜，自己脸上还留着淤青，但眼神冷静得陌生。

“紧张吗？”周凛调试着耳机。

“该紧张的是他们。”林晚晚检查背包里的设备：万能门卡、信号***、微型相机。

下午三点零七分。

大堂旋转门里走出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墨镜遮了半张脸，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是莉莉。

周凛按下秒表。

“走。”

两人下车，穿着深蓝色维修工服，帽子压得很低。周凛推着工具箱车，林晚晚提着检测仪。

大堂保安拦住他们：“干什么的？”

“28楼管道检测。”周凛亮出伪造的工作单，“物业通知的。”

保安核对单子，又打量他们，最终挥挥手。

电梯上行。

密闭空间里，林晚晚听见自己心跳。她深吸口气，看向电梯镜面——里面的人眼神锐利，像准备捕猎的豹。

“记住，”周凛低声说，“进去后直奔卧室。保险箱在衣帽间，密码六位数，通常是生日或纪念日。如果三分钟内打不开，就撤。”

“明白。”

电梯停在28楼。

走廊铺着厚地毯，脚步声被吸收。2801门口，周凛用万能门卡贴上门锁。

绿灯亮起。

门开了条缝。

两人闪身进入，反手锁门。

公寓比想象中奢华。全景落地窗外是横店全景，客厅里摆着古董花瓶，空气里弥漫着甜腻香水味。

“分头找。”周凛走向书房。

林晚晚推开卧室门。

巨大的圆床，丝绸床单，梳妆台上摆满奢侈品。她径直走进衣帽间——里面大得离谱，三面墙都是衣柜，中间摆着个银色保险箱。

她蹲下来，戴上手套。

保险箱是指纹加密码锁。她拿出激光粉尘喷雾，在按键区喷了一层——能显示最近按过的数字。

5、0、1、2、2、7。

组合可能是501227，也可能是227501。她试了两次，错误。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额头冒出细汗。她闭眼回想赵建国的资料——这人迷信，所有密码都用情妇生日。

莉莉的生日是……

“找到了。”周凛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平板，“莉莉的日程表，3月15号标注‘和赵总纪念日’。”

3月15号。0315。

林晚晚快速输入：270315。

“咔哒。”

保险箱开了。

里面没有现金，只有三个文件袋。她抽出最厚的那个，翻开——深棕色牛皮账本，封面烫金“星耀”。

手电光下，账本里密密麻麻记录着：

“7月3日，A7号艺人陪陈总，收港币三百万……”

“9月12日，B区新到货六人，年龄16-18，已安排体检……”

“11月8日，澳门赌场抽水八百四十万，转瑞士账户……”

越往后翻，记录越触目惊心。最后几页，出现了“P计划”字样，后面跟着天文数字的汇款记录。

“这是铁证。”周凛翻拍着关键页，“够判他十次死刑。”

林晚晚把账本塞进特制防水袋，封好。正要起身，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

两人同时僵住。

“莉莉回来了。”周凛看向手表，“提前了二十三分钟。”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传来女人讲电话的声音：“……我知道啦，马上就下来，你先去车上等我……”

钥匙插进锁孔。

周凛一把拉住林晚晚，冲向阳台。

二十八楼高空，风呼啸而过。他快速取出吸附手套：“戴上，下到二十七楼。”

林晚晚没有犹豫。戴手套，翻过栏杆，身体悬空。吸附装置启动，手掌贴上玻璃幕墙的瞬间被牢牢吸住。

她向下看，街道上的车流像玩具。眩晕感袭来，她咬紧牙关，跟着周凛的动作向下移动。

屋内，莉莉哼着歌走进来。

“咦？空调怎么开了……”

脚步声走向卧室。

林晚晚降到二十七楼阳台，周凛已经撬开窗户。两人翻进去，里面是空置的毛坯房。

“走消防通道。”周凛收起手套。

楼梯间里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下到十五楼时，林晚晚的对讲机里传来暗线急促的声音：“莉莉发现账本丢了！正在打电话，保镖全动起来了！”

周凛加快速度：“地下二层，维修通道入口。”

他们冲进地下车库，钻进标着“设备重地”的铁门。里面是错综复杂的管道，周凛熟门熟路地穿梭，三分钟后，从隔壁商场的配电间钻出。

出口是卫生间。

周凛拉开背包，取出两套衣服：“换上。账本给我。”

林晚晚脱下工装，换上普通的卫衣牛仔裤。她看着周凛将账本塞进防弹防水袋，密封，然后递给她一个纽扣大小的装置。

“定位加密器。如果我出事，它会自动把账本扫描件发到七个预设地址。”周凛盯着她的眼睛，“这是扳倒赵建国的关键，也是你父亲的线索。收好。”

林晚晚接过装置，触手冰凉。

商场里人来人往，他们混入人群，从侧门离开。刚走到街边，三辆黑色SUV疾驰而来，急刹在滨江公寓门口。

车门打开，八个黑衣保镖冲进大堂。

“反应真快。”林晚晚压低帽檐。

“赵建国知道账本的分量。”周凛招手拦出租车，“上车。”

出租车驶离时，林晚晚回头看了一眼。28楼阳台上，莉莉正疯狂打着电话，脸色惨白。

“她会不会报警？”林晚晚问。

“不会。”周凛冷笑，“账本里的东西，够她判无期。她只会联系赵建国，而赵建国现在自身难保——我刚才收到消息，抓捕令已经批了。”

出租车停在老城区一家私人诊所门口。

周凛付钱下车：“你伤口需要处理。这里的医生可靠。”

诊所很简陋，但干净。穿白大褂的老医生看见周凛时点点头，什么也没问，直接带林晚晚进处置室。

拆开纱布，缝合处有些红肿。医生重新消毒上药：“伤口恢复得不错，但不能再剧烈运动。”

“尽量。”林晚晚说。

医生看她一眼，又看看门外的周凛，摇头叹气。

处理完毕，林晚晚走出处置室。周凛靠在走廊墙上，盯着震动的手机。

挂断后，他脸色凝重：“赵建国跑了。”

“什么？”

“就在半小时前，他乘私人飞机离开横店，目的地香港。”周凛握紧手机，“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你怀疑谁？”

“警局、机场、或者更高层。”周凛看着她，“账本里有‘P计划’的资金流向，说明赵建国不是终点。他背后还有人，而且那个人不想让他落在我们手里。”

林晚晚想起父亲档案里的那些名字。

“能查出来吗？”

“需要时间。”周凛说，“但在这之前，你得消失。”

“消失？”

“赵建国虽然跑了，但一定会不惜代价找回账本。你是最大目标。”周凛递给她一个新手机和一张身份证，“新身份，林薇，留学生。今晚飞昆明，转机去泰国。三个月，等这边尘埃落定再回来。”

林晚晚没接：“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继续查。”周凛把东西塞进她手里，“你父亲留下的线索不止这些，我得挖出来。”

她看着假证件——照片是她，但眼神空洞，像个陌生人。

“周凛。”她突然问，“我父亲为什么会信任你？”

走廊灯光昏暗。周凛沉默了很久。

“因为我妹妹，曾经是‘P计划’的候选实验体。”

林晚晚怔住。

“她叫周雪，十六岁，有轻度自闭症，但数学天赋惊人。”周凛声音很平静，但眼底有深沉的痛，“他们以‘特殊教育项目’为名，把她带进实验室。三个月后，她死在一次‘神经链接测试’里。官方报告说是突发性脑溢血。”

他抬起头，眼神像淬过火的刀：

“我父亲是那个实验室的安保主管。他亲眼看着妹妹被抬出来，却因为保密协议什么都不能说。一年后，他‘意外’坠楼。”

风从走廊尽头吹进来，带着凉意。

林晚晚握紧假证件，塑料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所以你不是偶然调来监察组的。”

“对。”周凛点头，“我从五年前就开始查这个计划。赵建国是突破口，你是钥匙。”

他走到她面前，第一次伸手碰了碰她肩膀——很轻的触碰：

“林晚晚，你得活下去。你父亲用命换来的证据，你身上那个被篡改的系统，还有你这条命——都是摧毁那个计划的关键。”

手机震动，机票确认短信。

今晚十点，杭州飞昆明。

林晚晚把假证件收进口袋，抬头：“三个月后，我怎么联系你？”

周凛报出一串数字：“记住这个号码。任何时候，打这个电话，说‘秋天的银杏叶像蝴蝶’，我就会找到你。”

“这是我妹妹生前最喜欢的话。”周凛转身走向门口，“保重。”

他推门离开，背影融入夜色。

林晚晚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定位加密器。

冰冷的金属外壳，微微发烫。

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她走出诊所时，天已全黑。

街灯次第亮起，照亮前路。

前方是机场，是未知的三个月。

身后是横店，是尚未报仇的血债。

她深呼吸，拦下出租车。

车子启动时，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

等我回来。

这场仗，还没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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