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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守湖翁·哑语玄机


出雁门关第七日,天气骤变。

铅灰云层低垂,朔风卷雪沫抽打脸颊如刀割。两人已弃马步行——马匹耐不住严寒,倒在雪地里再也起不来。

岳红翎裹厚羊皮袄仍冻得嘴唇发紫。她看向走在前面的韩云舒,心下佩服:这人只穿寻常棉袍,右臂吊悬,左手拄木棍探路,步伐却稳,呼吸均匀,显然内功深厚。

“韩……韩姐姐,还有多远?”她牙齿打颤。

韩云舒停下脚步,眯眼望北方。雪原茫茫,天地一色,唯黑色山脉轮廓在天际若隐若现——阴山。

“天黑前到山脚。”她回头,“撑得住吗?”

“撑得住!”岳红翎挺直腰杆,却忍不住打个寒颤。

韩云舒解下水囊递过去:“喝一口,暖暖。”

岳红翎灌一口,辛辣液体冲入喉管——是烈酒。她呛得咳嗽,但暖意随即从胃里扩散。

“你还会带酒?”

“北地行走,酒比水有用。”韩云舒自己也喝一口,“走吧。”

又行一个时辰,天色渐暗。风雪更大,能见度不足十丈。韩云舒忽然止步,左手按剑柄。

“怎么了?”

“有人。左前方三十步,雪堆后。”

绕到雪堆后,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黑袍蒙面,仰面倒在雪中,胸口焦黑掌印深可见骨。尸体已冻硬,但周遭积雪未被鲜血染红——伤口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

“是袭击镖队的人!”岳红翎认出黑袍样式。

韩云舒蹲身检查。死者右手紧握,掰开后掌心露出深蓝色碎片——玉佩残片,月牙形状。

果然是蓝月玉佩!

“看这里。”岳红翎指着尸体腰间铁牌——三层圆环徽记,但比之前精细:山形中央多了一个极小点,像针尖。

韩云舒收起碎片铁牌,起身:“死者财物都在,不是劫杀。这一掌……是极阳刚掌力,与‘寒气杀人’描述不符。”

“内讧?”

“有可能。”韩云舒望阴山方向,“继续走,小心。”

又行半里,发现第二具、第三具……共七具,死法相同。从分布看,是在奔逃时被人从后方追上,一击毙命。

杀人者武功极高,下手狠辣。

最后两具尸体倒在山坳里,旁边有熄灭篝火余烬,还有打开的箱子——正是黑玉鼎。鼎高三尺,三足两耳,通体黝黑,表面刻满繁复符文,在雪光下泛幽暗光泽。

符文风格古老,与镜湖古籍文字相似,但更狞厉。

“这鼎……”岳红翎伸手想摸。

“别碰!”韩云舒厉声制止。

迟了。岳红翎指尖触及鼎身,刺骨寒意瞬间窜入体内!她惨叫一声,整条手臂覆盖白霜,向肩膀蔓延。

韩云舒闪电出手,左手并指点她肩井、曲池、合谷三穴,北冥寒气(虽未正式修炼但已初具雏形)透入经脉,硬生生阻住寒毒扩散。同时右臂虽废,却用肘部猛撞黑玉鼎。

“铛——”

洪钟震响在雪谷回荡。鼎身颤动,吸噬生机的寒意暂时消退。岳红翎瘫软在地,右臂霜色渐退,但皮肤青紫,已无知觉。

“封住右臂经脉,三日内不可动用真气。”韩云舒撕衣襟包扎,眉头紧锁——这鼎邪门,似能主动吞噬触碰者生机。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岳红翎声音发颤。

韩云舒没回答。他绕鼎一圈,发现鼎内底部积薄薄一层黑色粉末,散发淡淡腥气。用树枝挑起细看,脸色骤变——这是骨灰,混合了某种矿物。

“献祭之鼎。”她吐出四字。

掌声突然从山坳上方传来。

“好眼力。”

两人猛抬头。雪坡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人。白袍,白发,面容如青年,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如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玉——完整的深蓝色月牙玉佩,在暮色中幽幽发光。

“阁下是谁?”

“你可以叫我‘冷先生’。”白袍人缓步走下,积雪竟不留脚印,“或者说,买下这尊鼎的人。”

“这些人是你杀的?”

“清理门户而已。”冷先生瞥了眼地上尸体,“办事不力,留着何用?”

岳红翎怒道:“我们镖局的人也是你们杀的?!”

冷先生看向她,眼神似打量物品:“长风镖局?哦,那些镖师……他们运气不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不过放心,他们死得很快,没受什么苦。”

“我杀了你!”岳红翎想冲上,被韩云舒按住。

“冷静。”韩云舒盯着冷先生,“你们在找什么?三天门?昆仑?”

冷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的不少。韩云舒……镜湖之战的幸存者,叶清漪用命护下来的人。”他笑了,“可惜,你护不住她,也护不住这姑娘。”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动!

白影如鬼魅飘至,一掌拍向韩云舒面门。掌风未至,刺骨寒意已笼罩四周,雪花在半空凝成冰针,密密麻麻射来。

韩云舒左手拔剑,“未寒”出鞘瞬间,施展这三月来暗中揣摩的剑法——不是任何门派招式,而是融合镜湖水势、自身感悟的“无名之剑”。

剑光如水银泻地,不是硬挡而是“引导”。冰针触及剑光刹那改变轨迹,互相碰撞碎裂。同时她侧身进步,剑尖斜挑,直刺冷先生掌心劳宫穴。

这一剑毫无花哨,唯快、准、狠。

冷先生“咦”一声,变掌为指,在剑身一弹。“铮!”韩云舒只觉一股阴寒真气顺剑传来,左手虎口迸裂,鲜血瞬间冻结在剑柄上。

但她不退反进,左手松开剑柄,任由“未寒”脱手飞旋,右手虽废,却以肘代剑撞向冷先生胸口——搏命打法!

冷先生没料到她如此悍勇,仓促回掌格挡。“砰”闷响,两人各退三步。韩云舒右臂绷带渗血,冷先生白袍袖口也被划开口子。

“有意思。”冷先生看着袖口裂痕,“独臂之人,竟能伤我。韩云舒,你比我想的有价值。”

韩云舒喘气,左手重新握住飞旋落下的剑:“你究竟想做什么?”

“重启天门,登临仙界。”冷先生说得轻描淡写,“这黑玉鼎是钥匙之一,需要献祭足够‘灵血’才能激活。本来镜湖那次就该成功,可惜被你们打断了……不过没关系,北冥海还有机会。”

北冥海!韩云舒心中震动。

“至于你们,”冷先生微笑,“韩云舒,你怀里的玉佩给我,我饶这姑娘一命。否则,今晚这雪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韩云舒缓缓取出叶清漪的玉佩。白玉在雪光下温润,内部光点缓缓流转。

“你要它做什么?”

“双玉共鸣,可开天门。”冷先生也取下自己的蓝月玉佩,“你的玉佩属‘阴’,我的属‘阳’。阴阳合一,方能打开北冥海下的真正门户。”

原来如此。祖母说的“镜湖月,北冥雪”,指的不仅是地点,更是这两枚玉佩!

韩云舒握紧玉佩:“若我不给呢?”

“那我会先杀了这姑娘,再慢慢折磨你,直到你交出为止。”冷先生语气平淡,像说微不足道的小事。

风雪呼啸。岳红翎挣扎站起,左手握刀:“韩姐姐,别给他!大不了拼了!”

韩云舒看着她,又看看手中玉佩。玉佩微温,仿佛叶清漪的手心。

她突然笑了。

“冷先生,你犯了一个错误。”

“哦?”

“你不该告诉我这么多。”韩云舒左手横剑,“更不该……小看一个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人。”

话音落,她主动出击!

这一次剑法全然不同。不再追求招式精妙,而是将三个月来压抑的悲愤、孤独、迷茫,尽数融入剑中。剑光如雪崩,如湖啸,如一个人站在天地间的嘶吼。

冷先生终于色变。他连退七步,双掌翻飞,寒气凝成冰墙,却被剑光一层层劈碎。韩云舒的剑越来越快,眼中却越来越静——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宁静。

“疯子!”冷先生骂道,却不得不认真应对。

激斗二十余招,韩云舒左肩中一掌,寒气侵入,半身麻木。但她竟不防守,拼着再受一击,剑尖直刺冷先生咽喉!

玉石俱焚!

冷先生终究惜命,侧身闪避,剑尖擦过他脖颈带出一串血珠。他惊怒交加,猛催真气,一掌印在韩云舒胸口。

“噗——”韩云舒喷血倒飞,重重摔在雪地。

“韩姐姐!”岳红翎扑过去。

韩云舒挣扎坐起,胸口剧痛,肋骨至少断两根。但她看着冷先生,嘴角竟扯出一丝笑:“你不敢杀我……至少现在不敢。”

冷先生摸颈间伤口,眼神阴鸷:“不错,我需要你活着打开玉佩封印。但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我有的是。”

他一步步走近。

就在这时,黑玉鼎突然震动!

鼎内黑色粉末无风自旋,鼎身符文次第亮起幽蓝光芒。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从鼎口传出,周遭风雪都被牵引着向鼎内涌去。

冷先生脸色大变:“献祭被激活了?怎么可能……祭品不够啊!”

话音未落,倒在地上的七具黑袍尸体同时干瘪下去,血肉精华化作七道黑气投入鼎中。鼎身光芒大盛,竟缓缓悬浮离地!

“不好!”冷先生想退,却发现双脚被无形力量吸附,动弹不得。

韩云舒也感觉到那股吸力,比之前强烈十倍!她死死抓住凸起岩石,另一只手拉住岳红翎。两人就像狂风中的落叶,随时可能被吸入鼎中。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冷先生喃喃念咒试图控制,但鼎身光芒越来越狂暴,显然已失控。

突然,韩云舒怀中的玉佩自行飞出!

白玉悬浮半空,散发柔和月华,与黑玉鼎的幽蓝光芒形成鲜明对比。两道光在空中碰撞、交织,竟暂时抵消部分吸力。

冷先生见状,也催动自己的蓝月玉佩。蓝光加入,三色光芒在空中形成诡异平衡。

但平衡只持续数息。

黑玉鼎突然炸裂!

不是物理碎裂,而是化作无数黑色符文,如蝗虫席卷整个山坳。符文所过之处,积雪消融,岩石风化,生机尽灭。

“逃!”韩云舒大吼,拖着岳红翎向山坳外狂奔。

冷先生也顾不得抓人,白袍鼓荡向另一方向飞掠。

黑色符文如活物紧追不舍。韩云舒感到后背传来灼痛感,似有火焰在烧。她咬牙将岳红翎往前一推:“你先走!”

“一起走!”岳红翎反手抓她。

就在这时,前方雪坡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佝偻着背,拄拐杖,披破旧羊皮袄,像个寻常牧羊老人。他抬起枯瘦的手,对着追来的黑色符文轻轻一挥。

无声无息,所有符文定格半空,然后如烟尘消散。

风雪依旧,仿佛刚才的惊变从未发生。

老人咳嗽两声,看向狼狈的韩云舒和岳红翎,又看向远处止步的冷先生,哑声道:

“北冥地界,禁绝邪祭。三位,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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