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老同学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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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个在普通上班族看来理应属于休息、懒散、处理私事的日子。但对汪楠而言,日历上的“周末”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工作日,只是“待命”的形态略有不同——没有固定的办公室会议,但叶婧随时可能的一条加密指令,或临时安排的“非正式”会面,就足以将完整的休息日切割得支离破碎。
早上八点,管家送来的早餐和今日“建议行程”便签,如同时钟般准时。便签上意外地没有列出任何与“盛达”或“星火”相关的具体工作,只简单打印着:“上午自由安排,建议适当休息。下午如需用车,联系司机。叶总另有行程。”
“自由安排”?汪楠看着那四个字,有些恍惚。自从踏入叶氏,不,确切说是自从那个雨夜之后,“自由”这个词对他来说,早已变得奢侈而陌生。这四个字更像是一种恩赐,一种带着观察意味的、短暂的“放风”。
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身体内部的紧张感也不允许。他慢吞吞地吃完那顿依旧精致但寡淡的营养早餐,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公园里晨练的人们和嬉戏的孩子,第一次对“普通人”的生活,产生了一种近乎贪婪的、却又遥不可及的注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那个常用的、与过去世界仍有微弱联系的旧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来自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大学同学群。群名还保留着毕业时的中二气息:“金融四小龙与他们的朋友们”。
消息是班长陈涛发的:“@全体成员 同志们!临时起意,今晚六点,‘老地方’蜀香阁,能来的都来啊!毕业快两年了,好多人都没见过,听说汪楠也回来了?@汪楠 大佬务必赏光啊!让兄弟们看看你现在混得多牛逼!”
下面瞬间跟了几条消息:
“汪楠回来了?真的假的?”
“必须来啊!好久没见了!”
“汪楠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汪楠 求带飞!”
汪楠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大学同学聚会。那是一个几乎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概念。记忆里的那些人,那些在图书馆抢座、在食堂抱怨、在宿舍通宵打游戏、为找工作焦头烂额的青涩面孔,如今想来,竟有种隔世的模糊感。而他,汪楠,在他们口中,似乎已经成了某种“混得牛逼”、“求带飞”的传说。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他现在的处境,如何能去见那些旧日同窗?穿什么衣服?开什么车?说什么工作?告诉他们自己在叶氏国际,是叶总眼前的“红人”,参与着动辄几十亿的并购案?然后呢?接受或真或假的恭维,回答各种或好奇或打探的提问,在推杯换盏中,扮演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成功人士”?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种场景带来的不适和……危险。他身上的每一寸“包装”,都可能成为话题,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可能通过某些意想不到的渠道,传到不该传的人耳朵里。叶婧虽然今天“自由安排”,但谁知道她是否真的完全“放风”?那个关于“新锐材料”竞争风险的补充邮件,她还没回复。
指尖悬在拒绝的虚拟键盘上方,犹豫着。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是一条私聊,来自陈涛:“汪楠,在吗?今晚能来不?大家都挺想你的。特别是……苏晚可能也会来。”
苏晚。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汪楠早已麻木的神经。记忆的闸门被撬开一丝缝隙,涌出一些褪了色的画面。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女孩低头看书的侧脸,阳光在她发梢跳跃;食堂里,她笑着把不爱吃的青椒夹到他碗里;毕业散伙饭那晚,她红着眼圈,在他耳边轻声说“保重”,然后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就是永远。
那是他的初恋,是大学时代灰扑扑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带着温度和光亮的色彩。也是他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去寻求所谓“更好机会”时,不得不狠心斩断的牵挂。他记得分手时她眼中的不解和受伤,记得自己当时故作洒脱实则心虚的借口,也记得后来辗转从同学那里听说,她回了家乡的银行,似乎过得平静。
两年了。他刻意不去打听她的消息,将她连同那段纯粹的、却也承载着他无力与愧疚的过去,一起封存在了记忆深处。他以为早已淡忘,此刻却发现,那个名字依然拥有瞬间击穿他所有伪装的魔力。
苏晚也会来。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混杂着愧疚、怀念、好奇,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在他心中翻腾起来。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看看她变了没有,甚至……想让她看看,现在的汪楠,不再是当年那个除了成绩和一股狠劲、一无所有、连未来都看不清的穷小子了。
尽管他知道,这种“证明”毫无意义,甚至可悲。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建立在怎样不堪的基础上,他心知肚明。但在内心深处某个阴暗的角落,那个曾经在苏晚面前感到自卑、无力的少年,似乎正蠢蠢欲动,渴望着一场迟来的、扭曲的“胜利”展览。
他盯着陈涛的对话框,良久,手指终于动了,打下了两个字:“地址发我。”
发送。
几乎立刻,陈涛发来了“蜀香阁”的地址和包厢号,附带一串感叹号:“太好了!等你啊大佬!”
放下手机,汪楠走到衣帽间。满目琳琅,皆是叶婧“安排”的昂贵衣物。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那些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或Brioni,而是挑了一套相对低调的深蓝色羊绒混纺休闲西装,里面搭一件简单的白色牛津纺衬衫,没有打领带。鞋子选了双麂皮乐福鞋。袖口……他犹豫再三,还是戴上了那枚铂金袖扣。它似乎已经成了某种无形的身份标识,一种连他自己都难以摆脱的、与叶婧联结的象征。
看着镜子里的人,英俊,挺拔,衣着得体而不张扬,透着一种经过良好教养和优渥生活浸润后才有的从容气度。这与他记忆中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帆布鞋,眼神里总带着一丝焦虑和倔强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现在的汪楠。一个用奢侈品精心包装、内里却充满裂痕的、虚假的“成功者”。
下午,他没有叫司机,而是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普通的网约车。他不想开那辆奥迪A8,更不想碰那辆保时捷。他需要尽可能地,在踏入那个旧日世界时,抹去一些过于扎眼的痕迹。
“蜀香阁”是大学城附近一家老牌川菜馆,价格亲民,味道正宗,是他们当年改善伙食、庆祝各种大小事的“老地方”。车子停在略显陈旧的店门口,熟悉的招牌和空气中飘散的麻辣香气,瞬间将汪楠拉回了数年前。只是门前停着的车,比当年好了不少,依稀能看出同学们经济状况的改善。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大堂里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他走向二楼包厢。离包厢越近,里面传出的喧哗笑声越清晰,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他停在包厢门口,门上贴着“牡丹亭”三个字。里面隐约能听到陈涛的大嗓门在劝酒,还有几个熟悉又陌生的笑闹声。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一下。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圆桌上已经坐了大半人,菜肴上了一些,啤酒瓶开了好几个。一张张面孔,有些几乎没变,只是褪去了学生的青涩,多了些社会的痕迹;有些则变化颇大,发型、穿着、气质,都与记忆相去甚远。
“我靠!汪楠!真是你!” 陈涛第一个跳起来,他比大学时胖了一圈,穿着POLO衫,一副标准的职场“小中层”模样,满脸红光地冲过来,用力拍了拍汪楠的肩膀,“可以啊兄弟!这派头!差点没敢认!”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招呼声此起彼伏:
“汪楠!好久不见!”
“哇,变这么帅了!”
“来来来,就等你了!”
“坐这儿,专门给你留的位子!”
汪楠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回应着,目光却在人群中快速扫过。然后,他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她。
苏晚。
她似乎没怎么变,还是长发披肩,穿着一条鹅黄色的针织连衣裙,妆容清淡,正微微侧着头,和旁边的女同学说着什么。似乎感受到门口的动静和骤然集中的目光,她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有了片刻的凝滞。汪楠看到她眼中清晰的错愕,随即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飞快闪过——是惊讶,是陌生,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被妥善隐藏起来的波动?然后,她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个很浅的、礼节性的微笑,便移开了目光,重新和旁边的女同学低语起来,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久未谋面的老同学。
那平静的、带着距离感的反应,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汪楠心中那点隐秘的、想要“证明”什么的火苗。没有激动,没有怨恨,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成年人的客气与疏离。
他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随即又涌起一种自嘲般的释然。这样也好。难道还指望她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眼中含泪,欲语还休吗?两年了,各自有了新的生活,那些年少的情愫,早已被时间冲刷得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坐!”陈涛热情地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向主位旁边特意空出的一个座位,正好在苏晚的斜对面。
落座。寒暄。敬酒。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近况展开。
“汪楠,你现在在哪儿发财呢?听说在叶氏?真的假的?” 一个在证券公司做经纪的同学率先发问,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嗯,在叶氏投资部,刚去没多久。”汪楠斟酌着回答,语气尽量平淡。
“叶氏国际?牛逼啊!” 另一位在银行做对公业务的同学惊叹,“那可是咱们金融圈的顶级殿堂!汪楠你可以啊,不声不响就进去了!做什么方向?股票?债券?还是……”
“做点并购相关的分析工作。”汪楠含糊道,不想说得太细。
“并购?那都是大项目啊!动辄几十亿上百亿的吧?你跟项目吗?” 证券公司那位眼睛更亮了。
“跟着学习,打打下手。”汪楠举起酒杯,敬了对方一下,试图转移话题,“你呢?现在行情怎么样?”
话题被带开,但关于他工作的好奇和恭维并未停止。他身上的穿着,腕间若隐若现的精致手表(虽然他已经选了最不显眼的一块),以及那种经过顶级环境熏陶后自然流露的、与周遭略有些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都成了“混得好”的佐证。同学们或真心或假意地恭维着,开着“以后靠你提携”、“苟富贵勿相忘”的玩笑。
汪楠应付着,脸上带着笑,心里却一片麻木。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环境,与这些曾经亲密无间的同学之间,已经隔了一层无形的、厚厚的玻璃墙。他们谈论的房价、车贷、职场八卦、育儿烦恼,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遥远。他无法分享自己正在经历的惊心动魄、如履薄冰,也无法解释自己“成功”背后真实而屈辱的代价。
他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对面的苏晚。她话不多,安静地吃着菜,偶尔附和旁边女伴的聊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当有人把话题引向她,问她近况时,她会用温软的声音简单回答:“还在老家的分行,做对私业务,挺安稳的。” 语气平和,没有不甘,也没有炫耀。
有男同学开玩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只是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巧妙地用“工作忙”带过了。那笑容坦然,眼神清澈,与汪楠记忆中那个带点羞涩、眼神明亮的女孩重叠,又似乎有些不同。她身上有一种被安稳生活滋养出的、宁静柔和的气质,与这个包厢里大部分被社会压力催生出浮躁或圆滑的男女,都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让汪楠感到一种更深的、无声的刺痛。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至少,是一种真实的、脚踏实地的“好”。而他,坐在这里,穿着昂贵的衣服,接受着虚假的恭维,内心却是一片荒芜和危机四伏的沼泽。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有人开始忆当年,说起大学时的糗事,说起谁追过谁,说起逃课被抓的惊险。笑声一阵高过一阵。汪楠也配合地笑着,偶尔插一两句,仿佛也沉浸在这怀旧的氛围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正在一点点冷却,凝固。这场老同学聚会,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温暖或释然,反而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现在生活的全部虚假与不堪。他在旧日同窗眼中,或许是个“成功”的典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成功”的底座,是多么的摇摇欲坠,且布满荆棘。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微凉的啤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更复杂难言的滋味。
聚会还在继续,喧嚣还在耳畔。汪楠坐在热闹的中心,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他看着苏晚平静的侧脸,看着同学们谈笑风生的脸,再低头看看自己袖口那点冰冷的铂金光芒。
他知道,从踏入这个包厢开始,有些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不仅是与苏晚之间那段早已逝去的青春,更是与那个曾经简单、贫穷却也相对“干净”的汪楠,彻底的诀别。
镜中的“我”,光彩照人,备受艳羡。而真实的“我”,正在这虚假的荣光与往昔的倒影中,承受着缓慢而无声的凌迟。这场老同学聚会,不是叙旧,是一场对他双重人生的、残酷的展览与审判。而他,既是展览品,也是唯一的、沉默的受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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