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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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
数十支火把将这段偏僻的路面照得如同白昼,火光摇曳中,那一排排蒙面的黑衣骑手,手中钢刀在火光下折射出寒芒。
沈明远坐在第一辆大车的车辕上,身子止不住地打摆子。
他看着周围那些把自己车队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人,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那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再次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像那晚沈家大火,就像那晚被赌坊的人扔在泥水里。
“都...都别动...”
他颤抖着吩咐身边的车夫和临时雇来的镖师,生怕谁乱动一下,就会引来对方的屠刀。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顾怀非要让他连夜出城?
这么多粮食,这么多现银,哪怕是在白天运送都得提心吊胆,更何况是这月黑风高的杀人夜?
难道顾怀不知道这江陵城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批货吗?
“前面的,下车!”
为首的黑衣人策马缓缓上前,手中长刀随意地指了指沈明远。
沈明远咽了口唾沫,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哆哆嗦嗦地爬下车。
他努力挺直腰杆,想拿出点沈家大少爷的气势,想告诉对方这些货有人关照...
可当他对上那黑衣人首领那双阴冷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只能畏畏缩缩地拱了拱手,声音干涩:“诸...诸位好汉,有话好说,我们...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
黑衣人首领嗤笑一声,手中的马鞭轻轻敲打马鞍:“沈大少爷,别装了。”
熟人?
沈明远猛地抬头。
黑衣人首领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策马围着沈明远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牲畜,最后,他在沈明远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满脸冷汗的男人。
“啧啧,瞧瞧这副德行。”
首领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他扭头对身后的同伴大声笑道:
“就像少爷说的,果然是个废物。”
“刚才在望江楼里装得人五人六的,我还真以为这败家子转性了,没想到...嘿,一出了城,还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死样子。”
少爷?
望江楼?
沈明远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
这世上,还有哪个少爷会如此处心积虑地盯着他?还有谁会对他这种已经跌落尘埃的人还要赶尽杀绝?
一个名字,带着血淋淋的恨意,从沈明远的脑海深处蹦了出来。
王腾。
原来是你。
原来...还是你!
沈明远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江陵城的方向,盯着那片在黑暗中依然隐约可见的轮廓。
可恶!
可恶啊!!
你夺了我的家产,逼死了我的父母,把我像狗一样戏耍...如今我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希望,你竟然...竟然还要在这里截杀我?!
你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把这些拿出来的粮食和银子,再抢回去?!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和绝望,在沈明远的胸腔里炸开,让他那张苍白消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看着周围那几十个杀气腾腾的黑衣骑手,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钢刀。
他终究只是个商贾家的继承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是个只会烂赌的废物。
他拿什么去拼?
黑衣人首领似乎很享受沈明远这种绝望的表情,他慢条斯理地用刀尖挑开了第一辆大车的油布。
满满当当的粮食,在火光下散发着迷人的谷香。
“不错,真不错,”首领满意地点点头,“少爷这招使得妙啊,花了银子买东西和名声,转头再把银子和粮食都抢回来...这买卖,划算。”
他收回刀,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验货完毕,动手。”
“少爷说了,这个废物,留着也是碍眼。”
“送沈少爷上路!”
“是!”
几名黑衣人狞笑着逼近,手中的刀高高举起。
沈明远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复仇,翻身,还有那个顾公子描绘的宏大蓝图...终究只是一场梦。
是自己没用,斗不过那王腾,还连累了顾怀顾公子...
然而。
就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道路两侧漆黑的密林中响起!
并不是羽箭。
而是更为粗暴、更为原始、却在近距离杀伤力更强的...投枪!
一根根削尖的硬木短矛,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扎进了黑衣骑手之中!
“啊--!!”
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夜空。
最外围的几个黑衣人,连人带马被短矛贯穿,鲜血喷涌,重重地摔在地上。
马匹受惊,嘶鸣着乱窜,原本整齐的包围圈瞬间大乱。
“有埋伏!!”
黑衣人首领大惊失色,挥刀格挡开一根飞来的短矛,虎口被震得发麻,“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怒吼。
“杀--!!”
两侧的树林里,无数道身影猛地窜了出来!
他们没有骑马,也没有穿甲胄,只是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但他们手中握着的,是清一色的、加长加粗的硬木长矛!
这些人,正是顾怀提前布置在此、埋伏已久的护庄队!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花哨的招式。
领头的正是杨震,他甚至没有用刀,而是抄起一杆长矛,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第一个冲进了混乱的骑手群中。
“结阵!刺马!!”
杨震的声音在混乱中也清晰可闻。
那些护庄队的青壮们,虽然脸上还带着紧张,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他们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三五成群,长矛如林,专门对着马腹、马腿狠狠刺去!
在这狭窄的官道上,失去了冲锋速度的骑手,面对这种密集的长矛阵,简直就是活靶子。
“噗!”
战马悲鸣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落,还没等那些黑衣人爬起来,数根长矛就已经无情地捅穿了他们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官道。
沈明远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看着那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此刻却变成为了保卫粮食而凶悍无比的刽子手;看着那个见过几面但不熟悉的杨震,一矛将那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黑衣人首领挑落下马。
他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顾怀要让他连夜出城。
为什么顾怀不在乎被盯上。
因为...顾怀要的就是他们来!
这是一场围猎。
他沈明远是诱饵,这几车粮食是诱饵,而猎人...一直都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撤!快撤!!”
那个黑衣人首领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地避开杨震的补刀,捂着流血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也是个狠角色,见势不妙,立刻带着剩下的十几名骑手,拼死冲开一条血路,向着江陵城的方向落荒而逃。
杨震并没有下令深追。
穷寇莫追,而且在夜里,靠步行的护庄队追有马的骑手也是不现实的。
战斗结束得很快,甚至可以说,一面倒的屠杀。
因为来袭的人只觉得沈明远是个手到擒来的废物,因为他们本就是王家养的打手和家丁,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要是遇上这种令行禁止、出手就是杀招的狠角色,瞬间就让局势崩盘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地上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和受伤的战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沈明远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还在梦中。
直到顾怀缓缓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来到了他的面前。
“吓傻了?”
顾怀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半点波澜。
沈明远浑身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些正在熟练打扫战场的护庄队员,又看着马背上那个神色淡漠的年轻人。
“公...公子...”
沈明远的声音有些抖,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五体投地的敬畏。
“您...您早就知道了?”
“我和王腾不熟悉,但这些人的做事逻辑,从来都只有一套,”顾怀淡淡道,“他那么大方地花钱,自然是觉得这批粮食拿出去了还能收回来,黑吃黑,本来就是他们这种人的拿手好戏。”
“就算他不来,也会有其他人盯上你。”
“让他抢,让他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连夜出城的原因。”
顾怀指了指那些被缴获的战马,还有散落的兵器:
“庄子里正好缺马,这几十匹好马,就算是他王大少爷送给咱们的贺礼了。”
沈明远呆呆地看着他。
对付恶人,果然就要比恶人更狠才行。
“走吧,”顾怀调转马头,“回庄。”
......
庄园,粮仓。
火把将巨大的仓库照得亮如白昼。
护庄队的汉子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正在搬运着刚运回来的粮食和缴获的物资。
虽然这一战也有几个人受了伤,但比起这一夜的收获,那点伤痛根本不算什么。
尤其是那几十匹好马,正被牵到空当当的马厩里。
福伯站在一旁,手都在哆嗦。
李易拿着账册,清点得也有些激动:“公子...点清了!”
“这次带回来的粮食,包括大米、白面、还有耐储存的粟米,加起来足足有...一千二百石!”
“一千二百石?”
即使是顾怀,听到这个数字,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知道这次收获会很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一石粮食约莫一百二十斤,一千二百石,那就是近十五万斤粮食!
按照现在庄园里六百多人,加上之后可能还会扩充的人口,哪怕是每人每天按足量的一斤半口粮计算,这批粮食...
“够吃多久?”顾怀问道。
李易飞快地拨动算盘,很快给出了答案:
“如果按现在的六百人算,省着点吃,足够咱们吃到秋收!”
“哪怕咱们再扩充一倍人手,这批粮食也足够咱们撑上三个月!”
三个月。
顾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悬在头顶的那把名为“饥荒”的利剑,终于在这一刻,被暂时移开了。
如果不继续招纳流民,扩张庄子,那么这些粮食已经足够地里的庄稼长出来了。
“入库,封存,”顾怀沉声吩咐,“这批粮食,除了日常消耗,谁也不准乱动,另外,拿出一部分精米和肉,明天给护庄队的弟兄们加餐,论功行赏!”
“是!”李易领命而去。
顾怀看着忙碌的人群,却没有急着离开。
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在一个粮袋上,闭上了眼睛,沉默思索着。
粮食有了,钱也有了。
是该暂时蛰伏,等到秋收,还是继续扩张,想办法在乱世里有更大的话语权?
赤眉军的威胁还在,陈识的忌惮和利用以及若即若离也还在,和王家已经结仇,更别提那些还没露面的、未知的敌人。
顾怀的眉头微微一蹙。
不,不能停下...
经济基础算是暂时夯实了,这给了自己考虑上层建筑的机会。
在这个乱世,有钱有粮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来守护,那就是一块等待被瓜分的肥肉。
光靠护庄队,守着庄子打打防御战还行,真要拉出去死战,或者面对大规模的正规军,根本不够看。
必须扩军。
而且是正规化、规模化的扩军。
“杨兄。”
顾怀睁开眼,叫住了正准备去安顿马匹的杨震。
杨震走过来,身上还带着那一战留下的血腥气:“怎么了?”
“有些事,可以开始了。”
顾怀看着他,目光炯炯:
“咱们的团练名分,不能只是一张空纸。”
“从明天开始,你在护庄队之外,再从流民里招募身强力壮的四百人,组建正式的‘江陵团练’。”
“四百人?”杨震愣了一下,“加上护庄队,那就是五百人的脱产兵力,咱们的粮食虽然多了,但也经不起这么养啊,而且兵甲去哪儿弄?”
“兵甲不用担心,”顾怀笑了笑,“陈识之前便承诺过,江陵城库房里那些淘汰下来的破烂,他总不好意思不给,修修补补也能用,至于粮食...”
顾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又不知道咱们暂时解决了粮食问题,所以团练既然是替官府练兵,替他陈识守江陵,这口粮,自然得由官府出。”
“你放心,我会去找陈识谈,他现在有了权力,所以急需拱卫权力的力量,一支城外的青壮团练,可以震慑宵小,也可以装点门面,只要咱们不狮子大开口,几百人的口粮,他还是出得起的。”
“至于饷银...”顾怀意味深长,“咱们自己发。”
杨震毕竟曾在军中摸爬滚打许久,所以一点就透。
吃官府的饭,拿庄子的钱。
这支团练,名义上是官兵,实际上,却是彻头彻尾的私军!
“明白了,”杨震点了点头,能重新感受军旅生活,他的眼中也难免闪过一丝兴奋,“你是想把他们练成真正的精兵?”
“对。”
顾怀正色道:“不仅要练,还要练得比官兵更狠,更忠诚!一支随时会溃败或者没有保卫家园意识的私军,起不了什么作用,咱们先把架子搭起来,再好好琢磨怎么让他们脱胎换骨。”
杨震沉默片刻,重重点头:“没问题!”
看着杨震离去的背影,顾怀的目光却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杨震是个好教头,也是个好护卫。
他忠诚,果敢,武艺高强,而且在边军待过,懂练兵之法。
但是...
顾怀回想起杨震在某些事情上的冲动,以及他之前对于赤眉军的那种极度厌恶和黑白分明的态度。
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他的心中有着属于军人的骄傲和底线。
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可以永远放心,派去守城也是一把好手。
但若是要统帅军队,在这个尔虞我诈、毫无底线的乱世中去厮杀,去用尽一切手段--哪怕是肮脏的、卑鄙的手段去获取胜利...
杨震,或许并不适合做一个统帅。
“还是得找个真正懂兵法、知进退、甚至...心够黑的人啊。”
感叹完这句,顾怀怔了怔,立刻又失笑摇头,叹了口气。
将才哪儿是那么好找的,自己未免也太贪心了点。
处理完对团练的安排,顾怀并没有去休息。
他招手叫来了刚忙完入库的李易。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李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疲惫,但精神头却很足。
“还有件事,比粮食和练兵更重要。”
顾怀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要你,在那些新来的流民里,甚至是在城里的流民窝里,去挑选一批孩子。”
“孩子?”李易一愣,“多大的?”
“十岁到十四岁之间,最好是孤儿,无牵无挂,机灵点的。”
顾怀的眼神幽深:“把他们带进庄子,单独找个地方安置,吃好的,穿暖的,别让人欺负他们。”
“公子这是要...收义子?”李易试探着问,这年头大户人家收养义子培养死士也是常有的事。
“不,我不当他们的爹,我要当他们的先生。”
顾怀摇了摇头:“你先教他们识字,教他们规矩,然后...我会亲自教他们一些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比如...怎么在人群中隐藏自己,怎么听懂别人话里的意思,怎么记住见过每一个人的脸,怎么...把消息从最森严的地方传出来。”
李易听得心头一跳。
他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顾怀的意思。
这不是要养孩子,这是要养...探子!
“现在我们是瞎子,是聋子,”顾怀看着漆黑的夜空,缓缓说道,“刘全死之前,我们甚至不知道赤眉军就在眼皮子底下;王腾派人抢粮,如果不是我赌了一把让护庄队埋伏,加上运气比较好,今晚这些粮食可能就回不来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们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看透江陵城每一个角落,甚至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这些孩子,现在或许还没什么用,但将来...”
顾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明白了,”李易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学生这就去办,绝不走漏风声。”
随着李易的离去,这里只剩下顾怀一人。
他看着跳动的灯火,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巡逻脚步声。
粮食有了,钱有了,兵开始练了,情报网也开始铺设了。
迈的步子有点大啊...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熬过最难熬的那个阶段了。
接下来。
顾怀看向江陵城的方向。
“王腾...布行...商战...”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始竭力回忆那些存在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又要加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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