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那句“可以从这儿出去”，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清辞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翻墙？

她，镇国公府嫡女，未来可能要做……（打住打住）总之，翻墙这种事，是她该考虑的吗？

可是……

沈清辞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那堵两人高的院墙。墙头爬满了青藤，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油绿的光。墙那边，就是睿王说的“隔壁庄子”。

去，还是不去？

“小姐，您都在这儿站了一炷香了。”云苓端着茶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墙头，“您该不会……真在想翻墙的事吧？”

沈清辞收回目光，喝了口茶，故作镇定：“怎么会？我是在想……这墙该修修了，你看那几处，砖都松了。”

云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树上，红鹦鹉忽然开口：“想——去——！”

蓝鹦鹉立刻附和：“就——去——！”

沈清辞瞪了它们一眼：“闭嘴！”

红鹦鹉歪着头，绿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皇——叔——等——着——！”

“等什么等！”沈清辞脸一红，“皇叔日理万机，哪有空等我？”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墙头。

就在这时，墙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敲击声。

“笃、笃笃。”

三下，很有节奏。

沈清辞心头一跳。

云苓也听到了，紧张地抓住她的衣袖：“小姐，是不是……”

沈清辞示意她别出声，走到墙边，压低声音：“谁？”

墙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教你翻墙的人。”

沈清辞脸一下子红了。真是睿王！

“皇、皇叔……”

“墙根第三块砖，往下数第五块，是松的。”萧执的声音隔着墙传来，“按下去，有个落脚的地方。”

沈清辞依言找到那块砖，果然有些松动。她用力一按，砖往里陷了半寸，露出一个浅浅的凹槽，正好能放半只脚。

“然后呢？”她问。

“踩上去，手扒住墙头那根粗藤。”萧执指挥，“左脚用力，翻过来。”

沈清辞看着那堵两人高的墙，咽了口唾沫。这……这能行吗？

“小姐，太危险了！”云苓急道，“万一摔下来……”

“摔不下来。”萧执的声音很笃定，“本王在下面接着。”

沈清辞咬了咬牙。去就去！谁怕谁！

她提起裙摆，塞进腰带里（这动作很不雅，但她顾不上了），按照萧执说的，踩上那个凹槽，伸手抓住墙头的青藤。

青藤很结实，上面长满了细小的刺，扎得她手心微疼。

“左脚用力。”萧执提醒。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左脚在凹槽上一蹬，整个人往上一窜——

然后……卡住了。

她的上半身趴在了墙头，下半身还挂在墙上。裙子被墙头的瓦片勾住，扯开了一道口子。发髻也散了，几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场面极其狼狈。

墙那边，萧执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沉默了片刻，才问：“……需要帮忙吗？”

沈清辞欲哭无泪：“需、需要……”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墙那边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很稳，很有力，轻轻一提，就把她整个人从墙上“拎”了过去。

沈清辞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稳稳站在了墙的另一边。

面前，萧执正看着她，唇角微扬，眼中满是笑意。

“第一次翻墙，能翻成这样，也算不错了。”他评价道。

沈清辞脸红了，赶紧整理散乱的头发和扯破的裙子：“让皇叔见笑了。”

“无妨。”萧执转身，“走吧，带你去看看新玩意儿。”

沈清辞这才有心思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果然是个庄子，但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华丽的亭台楼阁，只有几间朴素的茅屋，大片大片的农田，还有几个正在劳作的农人。

那些农人见到萧执，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公子。”

萧执点点头，带着沈清辞往田里走。

“这里是本王的一个试验庄子。”他边走边解释，“专门培育一些新作物，改良种植方法。”

沈清辞看着眼前绿油油的田地，心里震撼。这里的作物长得都特别好，株株茁壮，叶叶油亮。

“这是本王新育的稻种。”萧执指着一片水稻田，“比寻常品种早熟半个月，产量高三成。”

“这是新育的麦种。”他又指向另一片麦田，“耐旱，抗倒伏。”

沈清辞越看越心惊。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若是推广开来，能救活多少百姓！

“皇叔……您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她忍不住问。

萧执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说呢？”

沈清辞想了想：“为了百姓？”

“是，也不是。”萧执继续往前走，“本王做这些，是因为喜欢。喜欢看种子发芽，喜欢看作物生长，喜欢看丰收的场面。”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至于能不能造福百姓……那是顺带的事。”

沈清辞心头一震。这话若是让别人听见，定会骂他不务正业。可她听着，却觉得……这才是真性情。

两人走到庄子深处，萧执推开一扇竹篱门：“到了。”

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园子，种满了各种沈清辞没见过的植物。有的开着奇异的花，有的结着奇怪的果。

“这些是海外引种的。”萧执指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这叫番椒，味道辛辣，可以调味。”

又指着一株结着红色浆果的：“这叫番茄，可以生吃，也可以做菜。”

沈清辞看得目不暇接，忍不住蹲下身，仔细端详那些奇异的植物。

“皇叔，这些都是您从海外弄来的？”

“嗯。”萧执也蹲下来，和她并肩，“有些是商队带回来的，有些是使臣进贡的。本王看着有趣，就拿来试试能不能种活。”

他说话时，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沈清辞脸一红，往旁边挪了挪。

萧执却像是没察觉，继续说：“这株番椒，本王试种了三年，才找到适合的种植方法。这株番茄，去年才第一次结果。”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沈清辞听得出其中的艰辛。育种这种事，看着简单，实则要花费无数心血。

“皇叔真厉害。”她由衷道。

萧执笑了：“厉害什么？不过是闲着没事，瞎折腾罢了。”

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走吧，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好东西。”

两人来到庄子最里边的一间暖房。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暖房里整齐地摆着许多木架，架上放着一个个小陶盆，盆里种着……芋头？

不对，不是普通的芋头。

这些芋头的叶子形状很特别，颜色也比寻常芋头深。有几株已经开花了，花是淡紫色的，很小，但很精致。

“这是……”沈清辞瞪大了眼睛。

“这是本王用你给的‘海外良种’，和本地品种杂交育出的新品种。”萧执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你看这叶子，比寻常芋头厚实，抗病性强。这花也开得早，说明成熟期短。”

他拿起一个小陶盆，递给沈清辞：“这盆送你了。等结了芋头，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沈清辞接过陶盆，看着里面那株茁壮的芋头苗，心里暖暖的。

“谢皇叔。”

“不必。”萧执看着她，“就当是……给你认真学农事的奖励。”

两人从暖房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萧执看了眼天色，道：“该回去了。再晚，你父亲该发现了。”

沈清辞这才想起自己是“翻墙”出来的，连忙点头。

两人回到墙边，沈清辞看着那堵墙，又犯愁了。过来的时候有皇叔帮忙，回去怎么办？

萧执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这次，本王教你个简单的。”

他走到墙边，抬手在墙上某处按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墙上竟然打开了一道暗门！

门不大，仅容一人通过，但足够沈清辞回去了。

沈清辞目瞪口呆：“这、这是……”

“早些年修的。”萧执淡淡道，“有时候从庄子回府，懒得绕路，就从这儿走。”

沈清辞：“……”所以刚才他让她翻墙，是故意的？

萧执仿佛没看见她控诉的眼神，挥挥手：“快回去吧。记得把门关好。”

沈清辞抱着那盆芋头，从暗门钻了回去。回头关门时，她看见萧执还站在墙那边，朝她摆了摆手。

“明天若是想来，还是从这儿。”他说，“翻墙的技术，得多练练。”

沈清辞脸一红，赶紧关上门。

回到院里，云苓正急得团团转，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小姐！您可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沈清辞把芋头盆放在桌上，“就是……学了点新东西。”

树上，红鹦鹉忽然道：“翻——墙——成——功——！”

蓝鹦鹉：“奖——励——！”

沈清辞瞪了它们一眼，从袖中掏出几颗睿王给的“特制鸟食”（也是他给的）：“给，闭嘴奖。”

两只鹦鹉欢天喜地地叼走鸟食，果然不说话了。

云苓看着那盆芋头，好奇道：“小姐，这是什么？”

“新品种芋头。”沈清辞道，“皇叔送的。”

云苓眼睛一亮：“睿王殿下对您真好。”

沈清辞脸又是一红：“胡说什么！”

她转身进屋，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今天的经历。

翻墙的狼狈，庄子的震撼，暖房的惊喜，还有……皇叔教她时的耐心。

这位皇叔，好像真的……和传闻中很不一样。

正想着，院外忽然传来福伯的声音：“大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沈清辞心头一跳。父亲找她？该不会……发现她翻墙的事了吧？

她定了定神，整理好衣裙，往书房走去。

而墙的那一边，萧执还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暗门，唇角微勾。

“慢慢来。”他低声道，“有的是时间。”

转身，消失在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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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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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末钩子：  沈清辞翻墙私会睿王，还带回了新品种芋头！父亲突然召见，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而睿王那句“慢慢来”，又藏着怎样的深意？翻墙技术有待提高，明天的“农学课”还会继续吗？下一章：父亲的试探，与墙外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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