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杂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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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临街又打烊了两间茶铺,韩砺才打着马,慢慢往太学方向走。
其实已经赶了一天路,回来先去酸枣巷,再去浚仪桥街,而今又回酸枣巷,还往太学,来回反复,奔波得很。
但也不知道是靠着年轻,还是靠着心里高兴,抑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虽有一点点疲惫,那疲惫被心中期待的情绪一冲,就不知道消散到哪里去。
实在是等得有些过分久。
在滑州,忙的时候还好,一旦稍稍闲下来,或是哪怕不闲,总有那么不经意时候……
所以说,是厨家实在不好。
人总要吃饭……
一吃饭,如何能不顾此思彼?
酸枣巷同太学两处地方到底是近,不太久,就到了陈府。
意外的是,明明已经过了子时,进得后院,书房里居然还是亮的。
他敲门而入,见得里头点了一盏油灯,一支明烛,桌案后坐着一人,有些意外,叫道:“师兄!”
桌后坐的正是陈夫子。
陈夫子听到声音,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先还恍惚了一下子,等看清楚人,面上顿时露出惊喜颜色,立时站起身,迎出来几步。
他走得近了,却又由笑转怒,伸手打了一下韩砺的胳膊。
那力道有些重,只他到底年迈,再重的手,落到人身上,也是轻飘飘的。
“你个兔崽子,到底还晓得回来!”
韩砺就笑着由他打,又问道:“都这个时辰了,师兄怎么还不睡?”
陈夫子几乎是同时也问道:“怎么到了这个时辰?几时到的?吃过了没有?”
他问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补了一句,道:“去酸枣巷了吗?”
韩砺不疑有他,道:“去了,在宋记吃了面,酉时就进城了,还去了一趟浚仪桥街才回来的。”
“吃的面?”陈夫子忍不住嘀咕起来,“酉时进城,到酸枣巷天都快黑了吧?这样晚,还劳动小宋给你做面吃,你到底识不识做的?”
又道:“给人捎带东西了没有?”
韩砺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而是从背后卸下来一个小包袱,上得前去,放在桌上,道:“给师兄捎的。”
又道:“另还有些东西在行李里头——还在半路,晚两天才能回到。”
“问你东,你答西——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带东西的!”
陈夫子嘴上如是说,一双老腿却是立刻跟了过来,老实不客气地开了那包袱。
里头很简单,不过一幅卷轴,一个锦盒,另有一方皮裹盒子。
他先开了锦盒。
盒子不大,半尺长,巴掌宽,盛着一枚根须俱全的老参。
再看皮裹盒子,里头却是一只皱巴巴、干瘪瘪黄铜色东西,看着像胆。
又有那卷轴,是一副前朝大家画作,笔法飘逸,的是精品。
三样东西,各有各的好。
但陈夫子却是单独先把那皮裹盒子先拿了出来,问道:“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半路在官驿时候,遇得个真定来的行商,不知哪里听了我名字,上门想给父亲求贺寿帖,先说给金子,我急着回来,没有答应,他又拿了这盒子出来——说是熊罴大胆,唤作铜胆,极难得,能退翳消障、清利肝胆,又能清热解毒、生肌敛疮。”
韩砺顿了顿,又道:“前一向师兄不是说,这一二年间眼睛里头总生翳障,不怎的舒服?哪日得闲,拿了这个去找几位相熟大夫看看,若能用得上,我再设法给你另外找些回来。”
听得来由,陈夫子便放了心。
他拿韩砺的东西,自然不手软,仔细收了,又指那古画、老参,问道:“这又是哪里来的?”
韩砺便道:“那画是滑州袁敬袁官人给的,老参是他妻族张家给的,那张娘子娘家做药材生意,精心选了好参,两边都一心要给小儿铺路,本想送到师兄面前,只怕你不收,就来托我转交。”
“我想着,如若推了,反而叫人放不下心,索性捎回来算了——在滑州时候,这两家助我良多。”
陈夫子把那画摊开放在桌上,仔细看了看,复才笑着摇了摇头,道:“倒是舍得下血本。”
又道:“我先收着,等这两个孩子回去时候,再退发下去得了。”
韩砺道:“师兄只管拿着就是,等人回去时候,我自会另行备礼,不叫他们吃亏。”
陈夫子闻言,倒也没再客气。
在他心中,自己一应东西,都要留给这个师弟的,也就懒得啰嗦那许多,只把那参从盒子里取出来,看了看,又闻了闻,突发奇想道:“这样好的参,你说我拿给宋小娘子,请她剪些根须下来,给你炖汤,补一补怎的样?”
韩砺无奈望他。
陈夫子也晓得这是口含续命的东西,也不好再异想天开,忍不住又叹道:“也怨不得我忧心,才几个月不见,你就黑了瘦了,已经有那么一点不如从前俊俏!这种时候,男子相貌最为紧要!”
韩砺还顾不上去问什么叫“这种时候”,眼睛一扫而过,已经看到了桌面上摊开的许多图纸。
图纸有些眼熟,有河道图,也有舆图,都是滑州同京畿二路的,他指着问道:“师兄这样晚不睡,看这个做什么?”
陈夫子冷哼道:“我听说滑州堤溃了,又说王景河也溢河两次,唬得觉都睡不好,只怕你给河水冲走,将来到了地下,师父师娘要拿棍子打我——下回再有这种事,你最好日日给我捎一封信,我年纪大,经不起吓!”
又道:“实在没有冲走,要是河道有什么不好,你个小的办不成,我难道不得拖着这把老骨头去搭把手?”
韩砺闻言,少不得自辨几句,又道:“黄河发汛,王景河不过稍作分水而已,能互助一地已经勉强,一路过来,又有新河入水,又有暴雨蓄水,当真想要缓解水患,还是师父师娘当年所说复黄河九道更为可行……”
陈夫子摇头道:“旁人不晓得,你我难道不晓得?治河非一朝一夕,十年二十年所能成,当真复河九道,需要投入人、财不计其数,没人敢拍板的……”
“我从前劝你,叫你好生踏实做官,不要走捷径,你且看,这种时候,你再有嘴、再有笔,又有什么用?经事不足,资历不够,旁人就不会听你的!”
“你看吕仲常开的六塔河——按着京中河水涨势,澶州形势甚是危险,如若不着急通河,或许还能多撑上几日,要是着急开河……罢了,不说丧气话!”
韩砺沉默片刻,不置可否,只微微一叹,道:“时辰不早了,师兄早点歇息吧。”
陈夫子应了一声,又道:“我叫人在东厢给你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你而今常有事进进出出的,住在学中十分不便,索性搬出来好了。”
他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面上表情就好看了许多,道:“你前次叫小宋给我捎的信、章,我都收到了。”
又矮身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个小盒子出来,递给韩砺,道:“我这一向吃她做的饭菜,心里实在喜欢,小娘子明年及笄,老头子也没旁的东西给,趁着时间还早,你隔三差五,抽点空出来,帮忙做枚玉佩——我到时候要送的。”
韩砺接过那盒子,打开一看,就见里头一方很透亮白玉。
而陈夫子冲着他眨了下眼睛,笑道:“我原是想送簪子的,只是怕有人也要送,抢了他机会去——有人要送吗?”
韩砺没有说话,只把那盒子默默收了起来,起身催道:“师兄,时辰不早了。”
当晚,韩砺睡在的陈府。
次日一早,他一觉起来,半路等上了吴公事,二人各做分摊,一通忙碌,果然到了酉时末,将将把事情做完,忙换了身衣裳,直往酸枣巷而去。
宋记食肆里,上上下下也都忙活了一天。
程二娘的手脚很快,头天才说完,隔日就招来了五个新人,试用半日之后,当下请走了两个,只留了三个在规定时间里背下厨房规矩的。
她带上三人出门去做采买,看人怎么帮忙搬东西,晓不晓得轻拿轻放,上下骡车时候,会不会顺手关门、帮忙掌门——又请走一个砰砰声大力摔关车厢门的。
回到食肆,她安排两个长雇娘子一人带一个,两人负责备绿豆蓉,两人负责准备酥脆炸面,虽不晓得后头怎样,眼下看着,做事都还算利索,总算稍稍放心了些,少不得又同张四娘夫妇,另有大饼提了,若有见得哪里不妥当的,立时跟她说。
眼见没出什么岔子,程二娘才悄悄找上了宋妙,道:“娘子,今日在肉坊口遇得冯婶子她老娘,拉着我说了半日话——昨日个婆子上门买鱼,一边买,一边还不住打听你,问你是不是前头订过亲,眼下可有人上门说亲,都是些什么人,还要悄悄给她塞钱……”
“她没敢理会,只推说不知,叫我回来带个信,让娘子心里有个底。”
宋妙答道:“你下回再遇见,就说我晓得了,谢谢她提醒,请她有空多来坐坐。”
自打宋记的生意慢慢做了起来,尤其最近一段时日,因各色馒头同肉干单子很多,引得不少人注意,早开始有媒人帮忙上门问亲。
这些问亲的人家多数也是做买卖的,不过是看个眼热,宋妙甚至都不用怎么多说,只把自己债务一报,几乎就能把人都给吓回去了。
宋家债着实骇人。
旁人原以为有个宅子在这里,互相一抵,也能还得七七八八。
宋妙又是个有手艺的,虽说家里没了长辈助力,前头又退过一次亲,但得个这样人进门,还自带生意,等于白赚。
谁成想能欠得那样多呢!
外人不晓得宋记每日所得多寡,只以为要是娶进门来,前头许多年都要还账,好容易还清了,没有人能晓得后头会遇到什么事,就都打了退堂鼓。
因见得多了,宋妙只以为一样,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天下午有个客人给家里老人祝寿,排满了两桌。
宋妙带着张四娘、大饼两个从早上就开始慢慢准备,最后一桌上了八菜一汤。
宋记的价格虽然比寻常食肆贵一些,但是食材、味道都实在好,一席吃完,又有来问宋记食肆何时重开的,只说将来必定多多上门关照云云。
等客人吃饱喝足,结账走了,食肆上下把东西收拾妥当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
忙了一天,眼见时辰到了,张四娘等人收好尾巴,一起告的辞。
众人才走不久,就来了熟客。
——却是徐氏武馆那徐娘子。
她今次上门,除却自己,另还带了侄儿,乃是顺路而来,一进门,刚打过招呼,就不住道谢。
“全亏娘子提点,我最后寻了几个学生帮着找,昨日已经看到了合适宅子做库房——若不是遇得你,只怕我们两个还在大眼瞪小眼哩!”
那徐二郎当日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人还挺健谈的,今次不知怎的,话却很少,跟在徐娘子边上,时不时悄悄抬一下头,装作不经意模样,把眼睛看向宋妙。
他一个习武的,前次在京都府衙里头都是大马金刀坐着,今日来了宋记,坐在交椅上,居然并脚夹肩的,很有些紧张拘束。
但吃东西的时候,徐二郎很快就恢复了本性。
姑侄两个就着山楂叶茶,吃了下午才炸出来的馓子一盘,现煎的绿豆饼一满盒,又再买了两盒。
临到走了,徐二郎才大着胆子问道:“宋小娘子,你……你们店里平日里什么时候空闲些?多亏你提点,我才不用日日对着那许多宗卷、册子……”
“听说新门瓦子那里有个杂耍班子顶顶有意思,你若得空,我同姑姑邀你一道过去看杂耍!”
宋妙一愣,抬头一看,就见对面那青年面上涨得通红,嘴里在问自己话,眼睛却是一时看向一旁灶台,一时看向边上菜牌,局促得很。
她笑道:“我许久没看过杂耍班子了,可惜近来太忙,实在抽不出空——还欠着徐娘子许多肉干呢!”
徐二郎立刻蔫了下去,答应一声,迈步出了门。
然则没走两步,他抬头一看,外头站着一人,一副本来要进门模样,见得自己,却是很客气地主动让到一旁。
对方身量很高,看着非常精神,相貌生得很正,眼睛也很清正,气质十分沉着,叫人忍不住会想多看一眼。
徐二郎都走出去了,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
然后就见那青年站在那宋小娘子对面,开口道:“实在叨扰,今日回来得晚了些——不知有什么吃的?”
也不知是不是偶然,对方一边说,一边竟是回过头来,同自己正正好目光相对,打招呼似的颔了颔首。
没来由的,徐二郎总就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矮了一截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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