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灰衣不敢抬头
江砚翻进杂役院院墙时,夜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后山洞窟攀爬时磨破的掌心还在渗血,混着雨后的泥水,在粗糙的院墙砖上留下几道淡红的痕迹,转瞬就被潮湿的夜风洇干。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岩壁上的伤口骤然发难,热辣辣的痛感顺着腿骨往上窜,像有火舌在啃咬骨头,逼得他闷哼一声,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雨后泥土的腥气混着杂役院特有的草木潮湿味,黏在湿透的灰衣上,贴得皮肤发紧,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院里几盏昏黄的油灯被风刮得摇摇欲坠,豆大的火苗在灯盏里晃悠,将墙面上的树影拖成细长扭曲的形状,忽明忽暗间,竟像有无数双眼睛躲在暗处窥伺。
江砚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往阴影里藏得更深。上一章洞窟里那行【命格注记:三年后,雨夜意外身亡】的冰冷文字还在脑海里盘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杂役的身份本就是最好的保护色,一旦显眼,招来的不只是羞辱,可能是直接提前兑现的“意外”。
尤其是现在,他胸口藏着那块刚拼合些许的旧玉牌,揣着能改写命格的秘密,身上还带着洞窟坠落的伤——这些都比以往任何时候的“麻烦”都要致命。
他住的木屋在杂役院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院墙,原本挤着三个杂役,后来两个被派去后山清理妖兽巢穴,死在了兽口;另一个运气稍好,被调去了前山守山门,从此再无往来。只剩他一个人守着这间漏风的木屋,反倒成了天然的遮蔽所。
江砚反手扣上门闩,粗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他背靠门板滑坐半寸,终于敢长长吐出一口气,带着血味的浊气在胸腔里翻涌一圈,才缓缓散在冰冷的空气里。直到这时,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抬手伸进衣襟,指尖小心翼翼地触向那块旧玉牌。
玉牌的裂痕果然浅了许多,像被极细的银线密密缝过,缝线隐在玉纹里,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却恰好把碎开的玉面拼回了勉强能用的形状。那团熟悉的淡灰色灵光还萦绕在玉牌周围,微弱得像风里快熄灭的烛火,可在江砚眼里,这丝微光却比院里最亮的油灯还要刺眼——它映着他被写死的命运,也藏着他唯一的活路。
他把玉牌从衣襟里扯出来,摊在掌心。玉质冰凉,裂痕处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洞窟古书同源的气息。江砚盯着它,目光沉沉,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洞窟中浮现的一行行字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灵根评定:杂灵根·下下等】【修行上限:炼体三重】【命格注记:三年后,雨夜,遭霍明牵连,意外身亡】【补注:死后不得留全尸】
以前,他总以为那些人劝他“认命”,不过是仗着天赋优势的羞辱。直到洞窟里亲眼看见这些字,他才明白,“命”这东西,真的被写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而执笔的,从来不是他自己。
而他,用一段关于“好运石”的珍贵记忆,换来了从“必死”到“九死一生”的转机。
“九死一生……”江砚低声重复这四个字,指尖微微用力,掐得玉牌边缘发硌,像是要把这四个字咬碎了吞进肚子里,“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够了。”
他把玉牌重新塞回衣襟,贴身藏好,才一瘸一拐地走向屋角的旧药箱。杂役院的药箱从来都是“象征性”的存在,伤药更是稀罕物,大多是外门弟子用剩的残药,或是晒干的普通草药。江砚掀开箱盖,里面果然只有半瓶结块的止血粉,和几片干硬得像树皮、还长了霉斑的草药。
他倒出一点止血粉,小心翼翼地撒在掌心的伤口上。刺痛瞬间炸开,像无数根细针钻进骨头缝里,江砚死死咬住下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唇齿间尝到一丝血腥味,反倒让他更加清醒——这点疼算什么?比起被妖兽啃食的结局,这点疼根本不值一提。
身体的疼能忍,可心里的空落感却越来越强烈。那段关于好运石、关于攒钱上山的记忆被抽走后,他的过往像是被挖空了一块,明明知道那里曾经有过温暖的侥幸,却再也想不起具体的形状和重量。江砚靠着床沿坐下,闭了闭眼,指尖轻轻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洞窟里浮现的代价选项再次清晰地闪过脑海:【寿元、气运、情绪记忆碎片】。他付掉的,是那段“侥幸得来的好运”。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有“踩狗屎运”的便宜可占,想要活着,想要改变命运,只能靠自己从泥里一点点抠出一条路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踩在泥泞的院地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脚步声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步步逼近,像踩在江砚的心跳上。
江砚的神经瞬间绷紧,呼吸猛地收住,整个人像一块贴在门板上的阴影,瞬间敛去了所有气息。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玉牌,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稍稍冷静——不能慌,一慌就露馅了。
脚步声在他门前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声刻意的咳嗽,像是在确认屋里有没有人。下一秒,杂役院刘执事那惯常带着不耐烦的沙哑嗓音,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像砂纸磨过木头:
“江砚!人呢?回来了没有?”
江砚没有立刻应声。他飞快地低头扫视自己的衣着:湿透的灰衣上沾满了泥污和血渍,袖口被岩石磨出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膝盖处的裤脚更是破烂不堪,沾满了岩壁的青苔和泥土。这样的模样,哪怕在昏灯下,也藏不住去过凶险之地的痕迹。
更要命的是,那只刘执事交给他的破木桶,早就随着他的坠落碎在了洞窟深处,根本没能带回来。在杂役院,这是实打实的大罪——不是因为木桶有多贵重,而是因为“上面交代的差事没办妥”,这在等级森严的宗门里,是对规则的公然违抗。
几乎是本能地,江砚眼前再次浮现出几行熟悉的灰白字句,像冰冷的旁白,精准地剖析着他此刻的处境:
【当前状态:重伤(内腑未愈、体表多处擦伤),衣物破损,任务物品(木桶)缺失。】
【被盘问概率:93%。】
【被惩处概率:78%(大概率为藤鞭抽打、克扣工钱,极端情况可能被派往必死之地)。】
心口骤然一紧,江砚的呼吸都滞了半拍。下一瞬,那种在洞窟里出现过的“规则之眼”的感觉再次袭来——这一次,没有铺天盖地的银线,只有一道极细、极克制的微光,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睁开了一条缝,精准地照亮了唯一的生路。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翻页,无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引:
【可行策略:延迟开门,制造合理解释,降低执事怀疑。】
【最优借口:后山石阶湿滑,不慎滑落,木桶坠入山崖碎裂;你拼死自救脱困,因惧怕阵纹反噬,未敢擅入洞府深处。】
【风险提示:若执事追问“洞府内为何无尘、为何无渗漏”,你无法给出合理答案,暴露概率提升至65%。】
【补救方案:优先呈上“灵泉水”或“灯油”作为任务完成度证明,转移执事注意力。】
江砚愣住了。他根本没有取到灵泉水,更没有多余的灯油。可规则之眼的指引绝不会错,它既然提出了方案,就一定有可行的路径。
他飞快地回想洞窟里的景象:坠落时砸中的地面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洞窟四壁也光滑洁净,没有半点腐朽味——这说明那处洞府本身就带着“净化”或“隔绝”的阵纹;长明灯燃烧多年不熄,灯盏里没有半点灯油,显然不是靠寻常燃料维持,而是依靠阵纹汲取地脉灵性。
他必须拿出一个“证据”,证明自己确实去过后山,确实处理了“添灵泉水”和“查看长明灯”的差事。江砚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屋内,最终落在了墙角那只破旧的水罐上——罐里还剩半罐早上接的清水。
心念刚动,规则之眼的那道微光似乎更亮了一点,一行行补充的字句浮现出来,像有人在他耳边低声指点:
【水质:普通山泉,无灵性。】
【可提升方向:加入含“矿性”“微腥”的物质,模拟粗劣灵泉的特性(外门执事多不懂灵泉细节,可蒙混过关)。】
【屋内可用材料:霉草(无作用)、止血粉(含微量矿物成分,可增矿性)、旧盐(可增腥气)。】
【最优配比:少量止血粉+极微量旧盐,溶解后可呈现粗劣灵泉的气味与质感。】
江砚的眼皮猛地一跳。这哪里是修行者的机缘,分明是教他如何在底层夹缝中造假求生。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外门规矩里,执事若连喊三次不开门,就有权直接踹门,按“私藏违规物品”处置,到时候别说解释,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在……在呢。”江砚终于开口,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不堪,还带着未散尽的喘息,“回来了,执事……我这就开门。”
他一边应着,一边飞快地拉了拉袖口,把掌心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又从药箱里捏出一点止血粉,再从屋角的盐罐里抠出一粒细盐,一起放进水罐,用指尖快速搅拌。清水的颜色没有明显变化,但凑近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矿腥气,恰好符合粗劣灵泉的特征。
做完这一切,他又抓起桌上一盏快要见底的小油灯,把灯芯掐短了些,让火苗看起来像是刚添过油、重新点燃的样子。做好这一切伪装,他才深吸一口气,伸手拉开了门闩。
门板“吱呀”一声打开,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刘执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里拎着一根浸过水的藤鞭,鞭梢还在往下滴水,显然是刚从院里的井边拿的——浸过水的藤鞭抽在身上,疼得更刺骨。
“你去哪了?”刘执事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江砚的全身,语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让你去后山添灵泉水,顺便查看洞府渗漏,这点小事,你拖到现在才回来?”
江砚立刻低下头,把脸埋在阴影里,只露出沾满泥污的额头和略显颤抖的肩膀,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副狼狈又害怕的模样。他微微弯腰,把姿态放得极低:“执事,后山的石阶太滑了……我走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木桶也跟着滑了下去,摔碎在山崖下。”
他顿了顿,故意咳嗽了两声,让自己的气息更显不稳:“我怕您怪罪,也怕自己回不来,硬是撑着爬了很久……才勉强接了点水回来。”说着,他把那罐“伪灵泉”递了过去,又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盏小油灯,双手捧着,像捧着自己的性命,“洞口的阵纹还亮着,我不敢往里走深,只在门口给长明灯添了点油,至于渗漏……我仔细看了,没发现明显的渗水痕迹。”
刘执事眯起眼睛,盯着江砚看了很久,目光在他破损的衣物和苍白的脸色上反复扫视。他伸出手,粗暴地掀开江砚的袖口,看到了擦破的皮肉和结了痂的血痕;又低头看了看江砚的膝盖,裤脚的泥污和破损,确实像是摔过的样子。
他接过水罐,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微微动了动——确实有一股淡淡的矿腥气,和他偶尔见过的粗劣灵泉味道差不多。“嗯,勉强像那么回事。”他嘟囔了一句,语气里的怒火消了大半。
江砚的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却不敢把这份放松露在脸上,反而把头垂得更低,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惶恐:“执事,是我没用,没能办好差事,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没用的东西。”刘执事冷哼一声,把水罐丢回江砚手里,藤鞭在门框上轻轻一抽,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江砚身体微微一颤,“木桶碎了,你自己去杂役库领一只新的,记在你的账上。这个月的杂役工钱,扣三成,算是惩罚。”
扣三成工钱。
江砚的胃里猛地一抽。杂役的工钱本就少得可怜,一个月下来,刚够买些伤药和粗粮。扣掉三成,意味着他下个月大概率要饿肚子,连处理伤口的止血粉都买不起。可他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只能立刻应声:“是,谢执事开恩。”
“还有。”刘执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藤鞭,鞭梢点了点江砚的肩膀,“明天一早,药田那边要翻土,霍明师兄特意点名要你过去帮忙。你要是敢迟到,或者敢偷懒……后果你清楚。”
霍明。
这两个字像一根冰针,瞬间刺破了江砚刚刚放松的神经。他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疼得他清醒了几分——那个写在他命格注记里,会牵连他死于非命的人,已经主动把线伸到了他面前。
这不是巧合。
江砚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冷光。他低声应道:“我懂。”
刘执事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可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江砚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后山那洞府,你当真没往深处走?”
江砚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飞快地沉了下去。他抬起头的动作极慢,眼神放空,带着杂役惯有的怯懦和惶恐,声音也轻飘飘的,像没什么底气:“不敢……执事您特意交代过,不许乱动里面的东西,我哪有那个胆子往深处走。”
刘执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似乎想从里面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可江砚的眼神太干净,干净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完全符合一个卑微杂役该有的模样。最终,他不耐烦地摆摆手:“滚回去睡吧。别死在屋里,晦气。”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里。
江砚猛地关上门,扣上门闩的瞬间,后背的冷汗才真正涌了出来,浸透了本就湿透的衣衫,冰凉地贴在背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刚才那一刻,只要刘执事再追问一句“洞里为何没有灰尘”,他就会彻底露馅。到时候,等待他的绝不会是克扣工钱那么简单,大概率是被当成“私闯禁地”的罪人,直接扔进后山喂妖兽——那和提前兑现命格注记里的结局,没有任何区别。
他活下来了。
靠的不是运气,而是那道缝隙般的“规则之眼”,是那本黑色古书赋予他的、改写绝境的可能。
江砚抬手捂住胸口,掌心隔着粗布,清晰地触到了旧玉牌的轮廓,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来,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冷静。“那本书……”他喉咙发紧,低声自语,“它不是让我一步登天成仙的。”
它更像一把锋利的刀。
一把能割开既定命运的刀,但每用一次,就要从他身上割下一块东西作为代价——可能是记忆,可能是气运,甚至可能是寿元。他不能乱用,更不能贪心,否则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必须学会,如何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活路。
江砚艰难地站起身,走到院角,把那罐“伪灵泉”倒进泥地里,又用清水把水罐反复冲洗干净——他不敢留下任何痕迹。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屋里,坐在床沿,闭上双眼,试着再次调动那种“看见规则”的感觉。
他想把规则之眼再打开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让他看得更清楚。
可黑暗里,那道微光却像睡着了一样,任凭他怎么努力,都不肯再亮起。它只在他“濒临绝境、需要活命”的时候才会出现,亮过之后就立刻合上,像是在警告他:你可以借它求生,但别妄想掌控它。
江砚没有气馁,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只改了命格注记里“意外身亡”四个字,代价就是一段关于好运的记忆。改动的幅度极小,结果也只是从“必死”变成了“九死一生”。这说明,改动的幅度与代价成正比,改动越大,代价越沉重,甚至可能直接耗尽他的生命。
如果他贪心不足,想把“杂灵根”改成“天灵根”,想把“修行上限炼体三重”改成“无上限”,那代价大概率是直接被抹除存在,连“九死一生”的机会都没有。
“不能改本质。”江砚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低声自语,“只能改路径。”
改命运的关键节点,改那些能影响最终走向的细微之处,让原本笔直通向死亡的命运,轻轻偏一个方向,滑向另一条可能存活的路。就像雨后石阶上的水流,只要轻轻推一下,就能从这边的沟壑,滑向另一边的缝隙。
屋里的油灯只剩下一点残火,微弱的光芒映在墙上,像一只不停眨动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江砚忽然想起洞窟里那本黑色古书上,缓缓浮现的两个金字:
【可改。】
简单两个字,却带着颠覆一切的力量。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沉静。
“霍明要我明天去药田。”他把这件事在心里拆开、揉碎,反复琢磨,“这就是一个关键节点。”
以前,他去药田,是去受辱,是去当任人践踏的杂役。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要去看清楚,那条牵连他走向死亡的线,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收紧的;他还要找到,在哪个地方,能悄无声息地把这条线割断。
窗外的风声渐渐紧了,呜呜地刮着,像有人在低声哭泣。杂役院的夜,依旧像一张湿冷的网,密不透风地罩着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让人喘不过气。
可江砚第一次觉得,这张网并非无法挣脱的牢笼。
它也可以是最好的遮羞布。
只要他够低、够隐忍、够耐心,把自己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不会有人发现他藏在胸口的秘密。他就能在所有人都不防备的时候,慢慢摸索那本“规则天书”真正的用法。
“啪”的一声轻响,油灯的残火终于熄灭了。
浓重的黑暗瞬间吞没了整个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可江砚在黑暗里,却睁着眼睛,眼神清明而坚定,像一枚深深埋在泥里的钉子,安静、冰冷,却再也不会轻易松动。
他知道,明天的药田,大概率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艰难。霍明不会轻易放过他,那些嘲笑过他的外门弟子,也不会少了落井下石。
但他已经不打算再跪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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