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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风起镜湖


十日后,镜湖西岸。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整整十天。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必要的问路和补给,几乎不与韩云舒交谈。但韩云舒能感觉到,此人武功不低,一路上警惕性极高,显然是李慕卿精心挑选的人。

“小姐,前面就是镜湖了。”车夫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只能送到这里。再往前,路太窄,马车过不去。”

韩云舒掀开车帘。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水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连绵的雪山。时值初冬,湖岸的树木已经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湖心岛像一颗黑痣,点缀在平静的湖面上。

美得让人窒息。

但韩云舒知道,这美丽的表象下,藏着致命的秘密。

“多谢。”她下了车,背起简单的行囊。

车夫犹豫了一下,说:“小姐,李将军交代,让您万事小心。镜湖一带……不太平。”

“我知道。”

车夫不再多说,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韩云舒独自站在湖岸,寒风扑面而来,带着湖水的湿冷。她裹紧了披风,环顾四周。

父亲说,江寒住在镜湖,但具体位置不清楚。这么大一个湖,周边有十几个渔村,要找一个隐姓埋名的老人,谈何容易。

她决定从最近的渔村开始打听。

沿着湖岸走了约三里,看到一个依水而建的小村落。村子不大,二十几户人家,都是低矮的土坯房。时近黄昏,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鱼汤的味道。

韩云舒走进村子。几个在屋外玩耍的孩子看到她,立刻停止了游戏,好奇地盯着这个陌生女子。一个正在补渔网的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

“姑娘找谁?”老人问。

“老人家,我找一位姓江的前辈,年纪大约六十多岁,可能在这里打渔为生。”韩云舒恭敬地说。

老人摇头:“我们村没有姓江的。姑娘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那附近其他村子呢?”

“镜湖周围十几个村子,我都熟。”老人继续补网,“没有姓江的。姑娘,天快黑了,这地方偏僻,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还是早点离开吧。”

韩云舒看出老人有所隐瞒。他的眼神闪烁,补网的动作也僵硬了。

“老人家,我找前辈有要事,事关重大。如果您知道什么,还请告知。”她取出一小块碎银,“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老人看到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摇头:“姑娘,我真的不知道。你走吧。”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盆脏水。看到韩云舒,她愣了一下,随即泼了水,转身回屋,“砰”地关上了门。

不对劲。

这个村子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什么,但都不敢说。

韩云舒不再追问,转身离开村子。但她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村外的树林里,观察村里的动静。

果然,她离开后不久,那个老人匆匆收起渔网,进了屋。片刻后,他换了身衣服,从后门溜出来,沿着湖边小路,匆匆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韩云舒悄悄跟上。

老人走得很急,不时回头看,显然怕被人跟踪。但他毕竟年纪大了,体力不济,走了约半个时辰,就气喘吁吁地在一处山坳停下。

山坳里有几间简陋的木屋,围成一个小院。院子里晾着渔网,屋前堆着木柴,看起来是个普通的渔家。

老人敲了敲其中一间的门。

门开了,一个白发老翁出现在门口。虽然离得远,但韩云舒一眼就看出,这老翁不简单——他站姿笔直,眼神锐利,虽然穿着破旧的棉袄,但气度不凡。

“江老哥,不好了。”老人压低声音说,“今天有个年轻姑娘来找姓江的,看样子不是普通人。我已经把她打发走了,但怕她还会再来。”

白发老翁——江寒,眉头一皱:“什么样的姑娘?”

“二十出头,一身黑衣,背着剑。虽然脸色苍白,像是大病初愈,但眼神很利,像是……像是见过血的人。”

江寒沉默片刻,说:“知道了。多谢你报信。你先回去,这几天不要来我这里了。”

“江老哥,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老人担忧地问。

“是麻烦找上我了。”江寒苦笑,“老张,这些年多谢你照应。若我出了事,屋里的东西,你都拿去。只求你一件事——若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早就死了。”

老人还想说什么,但江寒已经关上了门。

韩云舒在树后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了计较。这个江寒,确实在躲着什么。而且从那个老人的态度看,江寒在这里隐居多年,和村民关系很好,大家都很保护他。

等老人离开后,韩云舒才从树林中走出,来到木屋前。

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说:“镜湖故人江寒,晚辈韩云舒求见。”

屋里没有回应。

韩云舒继续说:“家父韩凌风,让晚辈带来一封信。”

片刻,门开了。江寒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真是韩凌风的女儿?”

“是。”韩云舒取出父亲的信,“这是家父给您的信。”

江寒接过信,没有立即看,而是打量着她:“你长得像你母亲。二十年前我送你母亲离开京城时,她也是你这般年纪。”

韩云舒心中一震:“您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江寒侧身,“进来说话。”

屋里很简陋,一桌一椅一床,墙上挂着几张兽皮,墙角堆着渔具。但收拾得很干净。

江寒点亮油灯,拆开信。信很短,他很快就看完了。看完后,他沉默良久,将信在灯上烧掉。

“你父亲……怎么样了?”他问,声音有些颤抖。

“被软禁在府,罪名是通敌。”韩云舒低声说,“我离开时,他咳血了。”

江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下,是深沉的悲痛。

“该来的,终于来了。”他说,“韩姑娘,你父亲在信中说,让你来找我,学习封印之法。但我要先问你——你知道韩家的使命吗?”

“知道一些。”韩云舒将父亲的话复述了一遍,“韩家是护龙卫,世代守护龙脉封印。龙心封印在镜湖之底,需要韩家血脉加固。”

江寒点头:“说得没错,但不全。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加固封印的代价?”

韩云舒摇头。

“代价是生命。”江寒一字一句地说,“韩家血脉确实能加固封印,但每一次加固,都会消耗施术者的生命。你祖父加固了三次,少活了三十年。你父亲……如果他也加固过,那他咳血,可能不只是因为忧心。”

韩云舒如遭雷击。

“所以父亲他……”

“他二十年前加固过一次。”江寒缓缓道,“那时封印第一次松动,你祖父已经去世,只能由你父亲出手。那次之后,他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

原来如此。原来父亲早衰,不是操劳过度,而是因为加固封印。

“那我现在……”

“你是这一代唯一的嫡系血脉。”江寒看着她,“封印最近又开始松动,而且这次比二十年前更严重。必须尽快加固,否则龙心现世,天下大乱。”

“我愿意。”韩云舒毫不犹豫。

江寒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多的是心疼。

“好孩子,和你母亲一样勇敢。”他说,“但加固封印不是儿戏,需要准备。而且……宇文拓的人已经来了。”

“什么?”

“三天前,有一队人马到了镜湖对岸。”江寒走到窗边,指着湖对岸的方向,“大约三十人,都带着兵器。他们在湖边扎营,似乎在等什么。”

“等我?”韩云舒心中一沉。

“可能是等你,也可能是等时机。”江寒说,“月圆之夜,封印最弱,是加固的最佳时机,也是破除的最佳时机。三天后就是十五,他们一定是算准了时间。”

三天。时间紧迫。

“前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首先,你要养伤。”江寒回头看她,“你脸色很差,内息紊乱,明显是重伤未愈。这样的状态,别说加固封印,下湖都难。”

韩云舒苦笑:“我武功已废,经脉尽断。”

江寒一愣,随即快步上前,抓起她的手腕。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脉门上,片刻后,脸色大变。

“金针封穴?谁给你施的针?”

“医圣柳无涯。”

“柳老鬼?”江寒松开手,神色复杂,“他这是用金针吊住你的命,但也断了你恢复武功的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江寒犹豫了一下,说:“除非用龙心之力,强行冲开经脉。但那样做,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你会经脉爆裂而亡。就算成功,你的身体也会和龙心之力永久绑定,从此与封印共存亡。”

韩云舒沉默片刻,问:“如果成功,我能恢复几成功力?”

“十成,甚至更强。”江寒说,“龙心之力至阳至刚,若能与你的血脉融合,你的武功会远超从前。但代价是……你的寿命会大大缩短。可能十年,可能五年,甚至更短。”

五年……十年……

韩云舒想起父亲的话:“韩家人可以死,但不能输。”

“我愿意尝试。”她说。

“你想清楚了?”江寒严肃地问,“这不是儿戏。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我想清楚了。”韩云舒目光坚定,“如果我只有五年可活,那就在这五年里,做完该做的事。封印龙脉,阻止宇文拓,还天下太平。”

江寒看着她,看了很久。最后,他点点头。

“好。今晚就开始。但在此之前,我要先教你封印之法的基础。”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箱子里是几卷发黄的羊皮卷,还有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但在油灯的光线下,隐隐泛着幽光。韩云舒一看到它,就感到心口一阵悸动——是那块玉佩在发热。

“这是噬元石。”江寒拿起黑石,“宇文拓这些年大量采购的,就是这种东西。它能吸收内力,削弱封印。但反过来,如果运用得当,它也能增强韩家血脉与龙心的感应。”

他将噬元石递给韩云舒。石头入手冰凉,但很快就开始发热,仿佛有生命一般。

“握紧它,感受它的能量。”江寒说。

韩云舒照做。她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集中在手中的石头上。起初只是温热,渐渐地,她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从石头中流出,顺着她的手臂,流入心口。

心口的玉佩开始剧烈发热,几乎烫伤皮肤。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湖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低沉,悠远,像是远古的龙吟。

“感觉到了吗?”江寒问。

“感觉到了。”韩云舒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金光,“湖底……有东西在动。”

“那是龙心。”江寒神色凝重,“它感应到了你的血脉,开始苏醒了。我们必须赶在宇文拓之前,加固封印。”

他将羊皮卷摊开在桌上。那是镜湖的详细地图,湖底标注着七个点,正是龙心封印的七星阵。

“天枢、天璇、天玑三星已破,封印力量大减。”江寒指着地图,“我们要做的,是在月圆之夜,以你的血为引,重新点亮这三星。但这样做,你会大量失血,甚至可能……”

“会死?”韩云舒平静地问。

“有可能。”江寒坦诚道,“但如果你能撑过去,封印就能再维持十年。十年时间,足够找到彻底解决的方法。”

十年。够吗?

韩云舒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没有别的选择。

“我该怎么做?”

江寒开始详细讲解封印的步骤和方法。韩云舒认真听着,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全黑,月上中天。

“今晚先到这里。”江寒收起地图,“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开始,我要教你如何在水中行动、如何避开湖底的机关、如何应对突发情况。”

“前辈,您对湖底很熟悉?”

“我在湖底守了二十年。”江寒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二十年前,你祖父将龙心封印在此,命我世代守护。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要下湖检查封印,对湖底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韩云舒肃然起敬。一个人,在湖底守了二十年,这是何等的毅力。

“前辈,谢谢您。”她郑重地说。

江寒摆摆手:“不必谢我。这是我欠你祖父的。当年若不是他救我,我早就死了。守护封印,是我自愿的。”

他顿了顿,又说:“韩姑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父亲在信中说,如果事不可为,就毁掉龙心。但毁掉龙心的方法……很残忍。”

“什么方法?”

“需要韩家嫡系血脉,以生命为祭,引爆龙心。”江寒声音低沉,“那是同归于尽的方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韩云舒明白了。这就是父亲说的“永绝后患”。

“我记住了。”

当晚,韩云舒睡在江寒让出的床上,江寒自己打了地铺。她累极了,很快就睡着了。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她看到父亲咳血的样子,看到母亲在宫中流泪的样子,看到铁门关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最后,她看到湖底深处,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脸。

“来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让我看看,韩家的后人,有没有资格继承这份力量……”

她惊醒了。

天还没亮,屋里一片漆黑。江寒已经起来了,正在屋外生火做饭。

韩云舒坐起身,摸了摸心口。玉佩还在发热,那种被呼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三天。还有三天。

她起身,走到屋外。晨雾笼罩着镜湖,湖面像蒙了一层纱,美得朦胧。但对岸,隐约能看到几点火光——那是宇文拓的营地。

“他们又增加了人手。”江寒说,递给她一碗热粥,“昨晚后半夜,又来了十个人。现在对岸至少有四十人,都是好手。”

韩云舒接过粥碗:“前辈,我们有多少胜算?”

“如果只是加固封印,五成。”江寒实话实说,“但如果宇文拓强行破封,我们要同时应对他们,胜算不到三成。”

三成。很低,但够了。

“够了。”韩云舒说,“有三成胜算,就值得一试。”

江寒看着她,忽然笑了:“你果然像你祖父。当年他决定封印龙心时,也是这么说的——‘有三成胜算,就值得拿命去搏’。”

“祖父他……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真正的英雄。”江寒眼中泛起追忆的光,“二十年前,前朝覆灭,天下大乱。是你祖父带领护龙卫,拼死封印龙心,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灾难。但他自己也因伤势过重,三年后就去世了。”

他叹了口气:“你父亲继承了他的遗志,继续守护封印。现在,轮到你了。韩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韩家世代都要承担这个使命?”

韩云舒摇头。

“因为韩家的血脉,是唯一能平衡龙心之力的存在。”江寒说,“龙心至阳,韩家血脉至阴,阴阳相济,方能封印。这是上天赋予韩家的责任,也是韩家的宿命。”

宿命。又是这个词。

韩云舒望着湖面。晨雾渐散,湖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下的水草和游鱼。这么美的地方,却埋藏着足以毁灭天下的力量。

“前辈,如果这次成功了,封印能维持多久?”

“十年。”江寒说,“十年后,需要新的韩家血脉来加固。但那时,你应该已经有了子嗣,可以继续这个使命。”

子嗣?韩云舒苦笑。她连自己能不能活过这次都不知道,哪还敢想子嗣。

“先顾眼前吧。”她说,“今天要学什么?”

“水下呼吸和行动。”江寒起身,“镜湖水深三十丈,没有特殊装备,普通人根本下不去。但我有办法。”

他带韩云舒来到湖边的一处隐密的洞穴。洞穴里藏着几套奇怪的衣服——像是用鱼皮缝制的,还有几个皮囊和铜管。

“这是前朝工匠特制的水靠。”江寒拿起一套,“穿上它,配合避水诀,可以在水下待半个时辰。避水诀我会教你,但需要内力支撑。你现在的状态……”

“柳神医说,我的内力还在,只是经脉断了,无法运转。”韩云舒说,“如果强行运转,会很痛苦,但可以做到。”

江寒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那我们开始。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韩云舒在江寒的指导下,学习水下行动、避水诀、以及封印术的基础。她的学习速度让江寒惊讶——很多技巧,她一看就会,仿佛天生就懂。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江寒感慨,“你母亲当年也是,一学就会。韩家的女子,似乎比男子更适合继承这份力量。”

第三天,月圆之夜的前一天。

韩云舒已经基本掌握了所有技巧。她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虽然武功未复,但行动无碍。江寒用草药和针灸为她调理,暂时压制了经脉的疼痛。

傍晚,两人坐在湖边,做最后的准备。

“明天子时,月到中天,封印最弱。”江寒说,“我们要在子时之前下湖,在封印最弱的时候加固。但宇文拓肯定也会选这个时间动手。”

“我们提前下去?”韩云舒问。

“不行。封印在月圆之夜才会显现,提前下去找不到位置。”江寒摇头,“只能硬碰硬。”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这是‘燃血丹’,服下后可以激发潜能,暂时恢复全部功力,持续一个时辰。但药效过后,会虚弱三天。”

韩云舒接过一粒药丸。赤红色的药丸,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江寒严肃地说,“你的经脉承受不住第二次冲击。”

“我明白。”

这时,对岸忽然传来号角声。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对岸的营地人声鼎沸,火把通明,似乎有什么大动作。

“他们在干什么?”韩云舒皱眉。

江寒看了片刻,脸色一变:“他们在准备祭坛!宇文拓要提前血祭!”

“血祭?”

“用韩家血脉献祭,可以强行削弱封印。”江寒急切地说,“他手里一定有韩家人的血!可能是你父亲的,也可能是……其他人的。”

韩云舒心中一紧。她想起乔景渊说过,宇文拓抓了她父亲十年,定期取血。

“不行,我们必须阻止他!”

“现在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江寒按住她,“你看。”

对岸的营地中央,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祭坛。祭坛上放着一个铜鼎,几个黑衣人正将暗红色的液体倒入鼎中——那是血。

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但韩云舒能感觉到,心口的玉佩在剧烈震动,仿佛要跳出胸口。

那是血脉感应。铜鼎里的血,确实是韩家的血。

“他们在用你父亲的血献祭。”江寒咬牙,“一旦血祭完成,封印会提前松动,等不到明天月圆,龙心就可能现世。”

“那怎么办?”

江寒沉思片刻,决断道:“提前行动。今晚就下湖!趁他们血祭未完,我们先加固封印!”

“可是封印不是要月圆才能显现吗?”

“用你的血强行感应。”江寒说,“你是活着的韩家血脉,感应能力比死血强百倍。用你的血为引,可以提前找到封印位置。”

韩云舒毫不犹豫:“好。现在就走。”

两人回到木屋,迅速换上水靠,带上所有装备。江寒还带上了那块噬元石——关键时刻,它可以吸收龙心的暴动能量。

夜色降临,月出东山。

镜湖上泛起银色的波光,美得不真实。但对岸的血祭还在继续,火光映红了半边湖面,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血腥味。

韩云舒和江寒来到湖边一处隐秘的入口——那是一个水下洞穴,直通湖底。

“记住,”江寒最后叮嘱,“下水后跟紧我,不要离我超过三丈。湖底有暗流,也有机关。遇到危险,立刻发信号。”

他给韩云舒一个竹筒,拉开引线会放出蓝色荧光,在水下也能看到。

“明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跃入水中。

湖水冰冷刺骨,但水靠隔绝了大部分寒意。韩云舒按照江寒教的避水诀运转内力——经脉剧痛,但她咬牙忍住。

水下世界,寂静而黑暗。只有江寒手中的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

他们向下潜去,越潜越深,水压越来越大。韩云舒感到耳朵剧痛,但很快,江寒教她的调息法起了作用,疼痛减轻。

不知潜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是湖底的光,幽蓝色的,像是无数萤火虫聚集在一起。

“快到了。”江寒传音入密——这是避水诀的另一个妙用,可以在水下短距离传音。

他们加快速度,终于抵达湖底。

那是一个巨大的水下洞穴,洞穴中央,是一个古老的祭坛。祭坛由青石砌成,上面刻满符文。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团金色的光芒——光芒中心,隐约可见一条龙的虚影在游动。

那就是龙心。

韩云舒一看到它,心口的玉佩就烫得几乎要燃烧。她能感觉到,龙心在呼唤她,那种呼唤深入骨髓,让她既向往又恐惧。

“不要被它迷惑。”江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龙心会诱惑所有接近它的人,尤其是韩家血脉。守住心神,记住你的使命。”

韩云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两人游向祭坛。但就在这时,后方传来水流的异动——有人来了!

江寒脸色一变,拉着韩云舒躲到一块巨石后。

只见十几个穿着水靠的黑衣人游进洞穴,为首之人,赫然是宇文拓!

他也来了!

宇文拓没有发现他们,径直游向祭坛。他手中拿着一个玉瓶,瓶中装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是韩凌风的血。

“开始吧。”宇文拓传音下令。

黑衣人开始在祭坛周围布置什么——是噬元石!他们将黑色的石头摆放在祭坛四周,形成一个诡异的阵法。

“他们在布‘噬元阵’!”江寒传音,声音急切,“这个阵法会吸收龙心的能量,同时削弱封印!必须阻止他们!”

“怎么阻止?”

“破坏阵法中枢。”江寒指着祭坛正前方的一块石碑,“那块石碑是阵眼,打碎它,阵法自破。”

“我去。”韩云舒说。

“小心。宇文拓武功极高,你不是对手。只要破坏石碑,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韩云舒点头,悄无声息地游向石碑。

她的动作很轻,但宇文拓还是察觉到了。

“谁?!”他猛地转身。

但已经晚了。韩云舒已经冲到石碑前,一剑斩下!

石碑碎裂,阵法光芒瞬间暗淡。但同时,宇文拓的一掌也到了。

韩云舒回身格挡,但内力不济,被震飞出去,撞在洞壁上,一口鲜血喷出,在水中化开。

“韩云舒?”宇文拓看到是她,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冷笑,“你果然来了。正好,用你的活血献祭,效果更好!”

他挥手,黑衣人围了上来。

江寒从暗处冲出,手中鱼叉如闪电般刺倒两人。

“带她走!”江寒传音,同时拦住宇文拓。

韩云舒咬牙,想要起身,但伤势太重,动弹不得。

眼看黑衣人越来越近,她忽然想起怀中的燃血丹。

没有犹豫,她取出药丸,吞了下去。

瞬间,狂暴的力量在体内炸开!金针被冲开,经脉强行贯通,内力如洪水般奔涌!她的眼中燃起金色的火焰,那是龙心之力的感应。

她站起身,惊鸿剑在水中划出一道金光。

一剑,三人倒下。

宇文拓脸色大变:“你吃了什么?!”

韩云舒不答,剑光再起。燃血丹的效果只有一个时辰,她必须在这一个时辰里,完成一切。

激战开始。

水下战斗,与陆上完全不同。但韩云舒此刻状态全开,竟与宇文拓战成平手。江寒则对付其他黑衣人,鱼叉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但黑衣人太多了,而且都是死士,悍不畏死。渐渐地,江寒和韩云舒都被包围。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龙心忽然剧烈震动!

血祭的影响还在,噬元阵虽然被破,但龙心已经被唤醒。金色的光芒暴涨,整个洞穴开始崩塌,巨石坠落,水流狂暴!

“不好!龙心要暴走了!”江寒惊呼。

宇文拓眼中却闪过狂喜:“正好!趁现在,夺取龙心之力!”

他冲向祭坛。但韩云舒更快,她不顾一切地扑向祭坛,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祭坛的符文上。

她在强行加固封印!

血一滴一滴落下,符文开始发光。龙心的震动渐渐减弱,但韩云舒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的血在快速流失。

“阻止她!”宇文拓怒吼。

黑衣人冲上来,但江寒拼死拦住。

韩云舒继续滴血。她感到意识在模糊,生命在流逝,但她不能停。父亲在等她,天下在等她。

终于,最后一个符文亮起。

龙心的光芒骤然收敛,重新归于平静。封印加固完成。

但韩云舒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倒下。

宇文拓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愤恨地看了她一眼,带着残余的黑衣人撤离。

江寒冲过来,抱起韩云舒,向水面游去。

他们冲出水面时,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江寒将韩云舒拖上岸,检查她的伤势。燃血丹的效果已经过去,她经脉尽断,失血过多,气息微弱。

但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

她做到了。

封印加固,龙心暂时安全。

江寒老泪纵横:“好孩子……你做到了……”

他抱起她,踉跄着向木屋走去。

身后,镜湖平静如初,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江寒知道,这只是一次暂时的胜利。

宇文拓不会罢休,影子先生还在暗处,龙心的危机远未解除。

而韩云舒,这个用生命守护封印的女子,她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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